姜信成了孤兒,奶奶和父親的喪事一起辦,辦得冷清,但該有的規矩都有,姜村能去幫忙的都去了,陳速和杆子也去了,這件事節目組沒摻和,隻有江司甜和楊燦陪着他。
送葬那天男人們起得早,姜信披麻戴孝,和族親幾個一起擡棺上山。
陳速套了件黑衣服在膀子上系了條麻布,也跟着去,出門碰上江司甜。
她迎着山間氤氲朦胧的霧色,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那是她少見的慵懶松弛的一面。
陳速皺眉走到她身邊:“你也要去?”
江司甜懶懶地嗯了聲。
“那穗甯怎麼辦?”
“燦燦在呢!”
“我看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陳速想起穗甯食物過敏這件事,倒不是對楊燦表示不滿,純粹隻是覺得她不靠譜。
江司甜莞爾一笑,眼看着隊伍敲鑼吹号出發了,跟上去又回頭催促:“趕緊走吧,現在才五點,等會兒回來說不定穗甯都還沒醒呢!”
陳速搓了下腦殼,無奈地說:“哪有那麼快,各種祭祀送魂唱鬼神可麻煩了。”
“别擔心了,快走。”江司甜又說了遍,回過身去小跑着跟上了隊伍。
一路哀哀怨怨的凄苦喪曲,聽得人不難過也難過了,走在最前方披麻戴孝抱遺像的少年沉默着流淚,江司甜陪在他身邊。
陳速走在隊伍的尾巴裡面,兩人前幾天晚上做到那個地步,差點沒能懸崖勒馬萬劫不複,現在又像陌生人,連自然而然的對視都沒有。
填土立碑做祭祀禮儀時,陳速遠遠立在樹下。
江司甜輕拍姜信後背安撫,低頭耳語幾句,不知道互相說了什麼,她站起身環顧四周,纖纖長腿邁開步子。
“腿還疼嗎?”耳邊聲音清冽如溪。
“不疼了。”陳速聲音低沉,“綜藝快結束了吧?”
“嗯,快了。”江司甜笑了下,“不過現在熱度好,說不定還會做第二季。”
陳速挑了下眉:“第二季你還參加?”
“應該不會,我不适合錄綜藝。”江司甜笑了笑,“而且就算有第二季也不會挑苦水鄉了。”
兩人沉默了會兒,陳速擡腿踹了踹路邊的雜草,溫聲問:“想收養姜信?”
江司甜驟然一愣,擡頭望他。
“怎麼?幹嘛那麼吃驚?”陳速雙手插兜,偏頭看她,忽而又彎唇一笑,“我隻是随便一猜,可你的想法現在卻都寫在眼睛裡了。”
江司甜抿唇不語,挪開目光看向遙遠的山巒和天際。
“覺得他像我?又動了恻隐之心?”陳速彎腰下去,薅下幾株刺紮的細草和一根狗尾巴草摸着玩,“你現在的條件養十個姜信也沒問題吧?在煩惱什麼?”
“祁躍不允許?”
一連串的問題有些跳脫,尤其那個“又”字更顯得微妙。
江司甜挑着回答:“條件不太符合,我還在想辦法。”
“你們這條件還不符合?”
“嗯,差一點。”
“又不捧他出道了?”
“姜信有些抗拒鏡頭,暫時不考慮了。”
“那小子命真不錯,才14歲就遇上活菩薩了。”陳速哼笑一聲,這話說得陰陽怪氣還酸不拉幾的,其實是又繞回了開始。
沒等江司甜做出反應,他又貌似随口一問:“出國一趟需要多少錢?”
江司甜微微蹙眉:“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問問呗。”陳速把玩着手裡的狗尾巴草,彎彎折折似乎是想編個什麼東西出來,“我累死累活快三十年了,突然想出去玩一圈,也出國浪浪,見見世面。”
“不行?”他側了下頭,眉棱挑出個揶揄的姿态,那眼神說不出的怪。
江司甜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嗓:“你想去哪個國家?”
“随便!我都不知道有哪些國家。”陳速收回視線,還是低下頭繼續玩他的狗尾巴草,“你出國留學去的哪個國家?是費城嗎?”
江司甜垂眸說:“不是,我上不了那個學校。”
話音沒全落,便被陳速搶着尾巴追問:“那去了哪個學校?”
江司甜攥了下拳,語氣莫名變弱:“伯明翰,聽說過嗎?”
“沒有。”陳速笑了下,口吻緩和而自然,“在哪個國家?”
“英國,學校就在伯明翰市,靠近維多利亞廣場。”
“維多利亞啊,這個我倒是知道。”陳速說,“有些什麼好玩兒的,具體一點,不然我人生地不熟又不通語言,給人騙了都不知道。”
“有……”江司甜抿了抿唇,腮幫輕輕一顫,“我回去整理一個攻略發給你吧。”
“江老師那麼關照我啊?沒必要。”陳速垂着睫毛,手裡漫不經心地編着草,語氣也是漫不經心的調調,“景點無所謂,我也不喜歡打卡那一套,你随便說幾個學校附近的餐廳就行,指個大概方向,我就想去嘗嘗異國他鄉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