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入途三十載,孤燈獨影伴陳卷。恍如伊人未曾遠,淚濕青衫憶當年。
——柳全
林老來到正屋,揮揮手招呼正在整理書卷的川川。
“來,爺爺給你說個事。”于是爺孫倆坐在茶幾兩側椅子上,川川給爺爺倒上清茶。
“可曾聽聞城東的柳全?他考了三十年科舉沒考上,無妻無子,如今八十歲的老母親也走了。”
“昨日他來找到爺爺,當時見到他的時候呀,面容憔悴、看着很是心灰意冷。問我能不能幫他看看今年能否高中,不然他便放棄仕途,去江南做一些小生意,從此謝絕官場。”
“可是,我聽說他還是頗有才華的,有幾首坊間傳頌的悲戚失意之詞不就是他作的嗎,為何三十年沒高中呢?”林川川眉頭緊縮,頗為不解。
“他呀,得罪了人了!”林老瞟了瞟窗外,壓聲說道。“......我蔔了一卦看到的。”自從收養川川時起的那一卦,便能通靈一般看到别人的以往經曆。不知是道行到了,還是因為當年意境中的魔尊大人......
“何人竟敢無視律法,做此行徑?”林川川意識到原來這事還有蹊跷,向林老方向探頭側耳道。
“陸元理!他是陸衡的弟弟,也算是九重國建立之前的老臣了,朝廷欽命的監臨官,負責科舉閱卷監察事宜。”林老說道。
林川川一想,哦他便是陸景深的親舅舅。
“柳全和陸元理身份地位相差懸殊,如何結怨?”一個是名門望族、朝廷欽命,一個是查無此人、布衣寒門。
于是,林老将他看到的娓娓道來。
陸元理與柳全年輕時,陸元理被陸衡扔到書院,讓他與平常百姓一同準備科考,向世人證明他陸家無論是武略還是文韬,榮譽是應得的。
倆人一個學堂讀書,認識了同一個女子,那女子自江南而來,随兄長落戶城東,貌比西施,是長安有名的才女,但是偏偏看上了柳全,也許是柳全年輕時稍有些天資才貌吧,不過,當年可謂神仙打架,有才的文人實在是太多了,柳全在其中稍顯平庸。
一年冬天,陸元理考中狀元。那一年正是其哥哥陸衡打赢第一重難關,首戰告捷回京受封之時,所以,皇帝對陸家格外重視。陸元理被欽命為監臨官,年少有為,何等的榮耀。
同一時期,女子因家道中落,被親哥哥暗地賣到青樓。
陸元理不知,受封完便去跟女子表達心意,被女子以“身份懸殊,且早已與柳全情投意合”為由回絕,讓他不要再來找她。
女子心灰意冷,雖真正傾心的是陸元理,隻是當時陸衡陸元理兄弟被封官加爵受人追捧,她被賣到青樓陪人嬉笑,即便贖出去,也會被人恥笑,擡不起頭,何況是面對陸元理呢。而柳全懂得那位女子的心意,家與女子鄰近,親眼目睹了女子親哥哥将她送到青樓,甘願為她贖身、隐瞞所有人,也必然會在考中狀元後娶她。
柳全落榜,陸元理去質問柳全:“你什麼時候娶她,難道要讓她一輩子等着你替你守着你老娘?”
柳全回道:“等我考上狀元就娶她。”
“哼,若你辜負她,我陸元理必讓你永不得志!”陸元理警告道。
又是一年春天,柳全參加科舉。
考試完的傍晚,陸元理碰巧看到柳全去了煙花柳巷之地。誤以為是去青樓約會娼妓,背棄了女子,便去見女子,卻以“雖無名分,實已許身他人,不便相見”為由再次回絕。陸元理心疼、痛恨,痛恨這個得到了卻不珍惜她的人。
其實,考試完的傍晚,柳全是去會見青樓老闆,商量為女子贖身之事。并告知女子:“這次我肯定能中,等過些天榜單出來,便有銀子贖你出去了!”
“嗯,不要告訴他。”女子說罷,默默流下一行眼淚。紅了眼眶,“對不起......”。
女子隐隐自責的看着柳全,想要說出的話被柳全打斷,寬慰道:“诶不要再說了,我都知道——”
而陸元理這邊,借着監臨官身份,查探柳全的科考成績,将他的名字從榜單中劃掉。在他看來,這樣的不忠不義之人,又如何能為朝廷效力、對百姓忠誠。
不久,瘟疫泛濫,女子因在青樓接觸蕩淫髒穢之人較多,不幸染上疫病離開人世。
此後三十年,柳全的名字年年被陸元理從榜單上劃掉。
“爺爺,那柳全實在是倒黴,陸元理......真不知如何評價他。”聽完這個故事,林川川感覺心中很是沉重,歎了口氣。
轉而用力一拍桌子,痛斥着:“不過!陸元理竟因一己之私,便劃掉了柳泉三十年的光陰,怎能如此!這對柳全不公平。”
繼而站起,為柳全不忿道:“現在看來,隻要陸元理在任一天,便沒有柳全出頭之日。”
“解鈴還須系鈴人。”林老一邊撫摸着胡子一邊說道。
“爺爺,您有辦法?”
“川川,可願為還柳全公道,去那将軍府走一趟?”
“......”
“請問監臨官陸元理大人在嗎?”林川川來到将軍府門前,叩響門闩。
“請問您找誰?”将軍府門童打開府門,看了一眼面前的清秀女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