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的陰謀定是隻有她自己的心腹才知道,在這荒郊野嶺,除了自己,還有誰要殺他?
林錦璨蓦然想起一個人。
她松開眉頭,心中驟然酸澀難忍,提起裙擺便迫切地在冷杉林中飛奔了起來。
沒過足踝的積雪融化,寒意透過薄薄的鞋底侵入她身子,林錦璨反覺得心中燃燒出久違的暖意。
淚水不知不覺從眼眶裡滑落,少女臉上卻是沒有任何悲切或波動的表情,此刻,她心中隻有唯一的信念,回到屍體旁。
是啊,師父救了她,怎會随意扔下她不管了呢?
奔出冷杉林,寬廣之處風饕雪虐,天邊月色被烏雲淹沒,除了地上的積雪,這天地萬物,已是一片昏暗。
林錦璨心跳加速,她深吸一口氣,還是決定跑了出去,山體都是雪塊,她不敢大聲呼叫,隻癡傻地尋找着那道或許從未出現過的身影。
天色愈來愈暗,少女終于清醒過來,她跪坐于雪地上,看了眼身邊的斷頭屍。
林錦璨扒開青色布衫,發紫變硬的皮膚赫然映入眼簾,她不斷用指腹摁壓着,最終在屍體的胸口摸到一塊異常凸起。
她用小刀挑開,是一根毒針紮在裡頭。
這毒針并非千機閣所用暗器,不可能是師父所為,林錦璨腦袋上的火苗似乎被澆了一盆冷水。
可到底是誰?
少女将屍首身上的火折子和信号彈塞入袖中後緩緩起身,才走出去幾步她忽然覺得芒刺在背。
等等,怎麼會呢?不對勁,完全不對勁。
她回頭,竟才發覺這屍體移動了位置!
林錦璨背脊上冒出一層汗,種種,說明這殺管家的幫兇就在附近。
随時也會将她滅口。
她轉了一個圈四下巡視着,卻沒有發現任何腳印,隻有林間無盡的黑洞包裹着她。
鬼魅?還是妖?
寒意從腳底延生,讓她全身悚然。
“噗呲…噗呲…”
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山洞中響起,林錦璨猛然回頭,黑暗處影影綽綽出現一道高大的人影,輪廓看上去似乎是個男人。
男人手裡似乎握着砍柴用的斧頭,緩緩走來。
這是什麼東西?
林錦璨看了眼離自己十萬八萬裡的劍,不由得後退幾步,直到足跟不小心踩到血紅的披風,她一屁股跌坐在地。
原來方才的腳步聲不是管家發出來的,而是眼前這道鬼影發出的?他難道目睹了她殺人斷頭的全過程?
完蛋。
這可是她的秘密啊。
林錦璨欲哭無淚,看來此番又是一場惡戰,這下還是玩命的,今天不是她上西天就是這男人下地獄啊。
她屏住呼吸,哆嗦着點燃手裡的火折子,用手護着微弱的光亮。
“啊…”
錦璨忍不住輕呼一聲,心髒幾乎跳到嗓子眼,火苗在黑暗中亮起,男人不知不覺竟然已經湊到了她面前。
殷紅的鮮血順着男人的臉蜿蜒而下,鋒折的下颌還挂着凝結的血珠,那雙陰戾眼眸此時正狠狠盯着她。
泥土和融化的雪水将他一縷發絲粘在高挺的鼻梁上,而腹部的衣物皆被刺破,露出精瘦的腹肌。
面目全非,狼狽極了。
林錦璨顫了顫嘴角,試探着:“你,你還好麼?”
懵然間,男人的鼻息緩緩湊近,将她逼迫到身後粗壯的樹幹上。
一股腥甜的血腥氣夾雜着龍腦香撲面而來,錦璨忍不住蹙眉。
才要推開,男人不知怎麼了,雙膝一軟,竟沒羞沒臊地将整個身體壓了上來。
厚數寸的雪被壓出兩道印子,冷杉上的雪塊也簌簌落下,掉了男人一脖子,和她一臉。
冰雪消融在皮膚上,是刺痛的
男人趁機匍匐而上,溫熱的呼吸噴湧在林錦璨脖子上,她從沒和男人這樣親密過,一時間顫的更厲害了,甚至一點兒不爽快的表情也不敢露。
然而,對方粗重的喘息聲,讓林錦璨反應過來,他是個奄奄一息的傷者。
她蹙眉,擡膝往男人腰下一蹬,伴随着意料之中的悶哼聲,林錦璨将男人推開,跌跌撞撞爬起就要跑路。
才擡腿,錦璨便感覺足踝一緊,那處的痛感蔓延至大腿根兒。
還有力氣?
早知道就再踢重一些了!
她晃了晃腿,卻不想另一隻腳被困住,要邁出步子時,人“撲通”一聲又摔回了渾身血淋淋的男人懷裡。
“…唔。”
林錦璨感覺足下似乎硌住什麼東西似的,軟軟硬硬的,觸感……還不錯?
她蹙眉,沒忍住又輕踩了幾番。
“我還沒成親,别踩了…”
男人忽然說起了話。
“成親?”林錦璨沒明白,踩完就要跑。
但厚重繁瑣的衣裙在此刻就是累贅,她左腿才要一蹬,哪曾想後腰的衣帶竟被男人死死抓住。
若她再動彈,衣裙便會散開。
不是,都這個時候了,這禽獸還想着那檔子事兒?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是吧?
“你放開我,否則…”
男人抓住她的手腕搖頭,可憐兮兮地搖着少女火紅的披風,目光宛如一隻流浪的小狗狗,語氣懇求道:“好姑娘…救我。”
“日後你要什麼我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