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轎子,錦璨便與謝如歸分開,随府裡衆女眷立于高台上。馬球賽的場所設在私家狩獵場,活動範圍堪比皇家狩獵園,站在高台上遠遠眺望出去,能望見後方是延綿不絕的青山。
幾場比賽下來,林錦璨覺得乏味的很,眼皮子底下,那幾個黑點竄來竄去的,也沒個她認識的。
誰輸誰赢,無關要緊。
“那邊兒!快,他們要追上來了!”
“阿昭哥哥!你小心點兒!”
林錦璨犯着瞌睡,不知是因為體内帶毒的原因,本來整個人都快要睡過去了,被嘉甯郡主這麼一喊,吓了一跳。
少女半個身子趴在牆沿,要不是侍女們拉着,林錦璨都怕她摔下去。
一女子見狀,捏着團扇,捂嘴笑道:“謝三公子好像又要赢了呢,嘉甯郡主能覓得這樣的夫君,可真叫咱們羨慕啊。”
林錦璨直起身子往賽場一看,哦,原來那個一直領先于他人的,是謝鶴徵啊……
他作為武将,與這些養尊處優貴公子們比馬術,沒有可比性,别人騎馬是玩兒,他是上戰場殺敵的。
林錦璨收回視線,撐着腦袋輕哼了聲,有什麼誇贊的,這分明勝之不武。
眼前一黑,姚溫娴搖着團扇,跪坐到她面前:“林姑娘看得這樣認真,難不成也想試試?”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林錦璨搖頭:“我不會騎馬。”
“不會?那本郡主教你。”
“真可愛。”
嘉甯不知什麼時候跑過來的,她插着腰,看着眼前乖巧雪白的小兔子,忍不住玩性大發,她用力掐了把林錦璨的臉,硬拽着人跑到了馬場。
嘉甯拉了拉馬鞭,翻身上馬,低着身體拽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懷裡。
林錦璨:“………”
這,是一個女子該有的力量麼。
馬兒激起滾滾煙塵,撒開蹄子不受控制地往林間奔去,隻是不知為何,身後的少女忽然安靜了下來,拽着缰繩的指腹開始發白。
林錦璨挑眉,明白這馬兒太烈,這姑娘是犯怵了。
不過,馬兒雖烈,依林錦璨的能力,是可以馴服的。
“啊!”
少女因恐懼尖叫着,她努力控制好自己傾斜着身體,卻還是無果,眼看就要被她牽連摔下馬。
林錦璨眸光一轉。
若趁此機會讓馬兒翻下,那麼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暫時逃離謝家人的視線。
既然姚溫娴要借嘉甯郡主之手報複她,那她就讓姚溫娴偷雞不成蝕把米。
嘉甯這回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就等着太後降罪吧。
她反手抓緊缰繩,把馬頭調轉,伴随一聲嘶鳴,嘉甯整個人往後仰頭倒去。
馬蹄改變方向,往東邊樹林奔去時,背脊突然一暖。
謝鶴徵與馬兒激烈争鬥一番後,世界終于安靜了下來。
“怎麼是你?!起開!”林錦璨肘擊少年胸膛。
眼看懷裡的人還在掙紮,謝鶴徵也不勉強,任由泥鳅似的人兒摔了下去。
尾椎骨一陣兒酸麻,計劃失敗,林錦璨怨恨瞪了眼這個跟屁蟲。
少年着一件玄色繡雲紋的窄身錦衣,外罩深紫貂皮大鏡,左手正懶散的把玩着手中的馬鞭。
這人認真收拾起來,五官似乎更顯得俊俏了。
隻是,這身衣服她怎麼見謝如歸穿過一件類似的?
少年俯下身瞧着她,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眼神卻冷漠得很。
計劃被無情摧毀,林錦璨二話不說,朝馬背上的人啐了一口:“你滾蛋!”
謝鶴徵往後一躲開,賭氣說:“我是來看風景,又不是來找你的,這是我的底盤兒,要走也是你走。”
林錦璨白了他一眼,一句話不說,真走了。
“為什麼要這樣作賤自己?”
林錦璨一愣,但很快知道,他在同她說,他昨晚看到的那一榻狼藉。
她抱胸,停下來笑哼:“什麼是作賤?覺得我和謝如歸同流合污,用那些東西是不正經的?抱歉,我就是這樣的女子。”
“沒你想的那樣純粹可愛,當初在幽州那段日子,都是我為了得到你幫助的僞裝,我嫌貧愛富,貪慕虛榮,是個為了前途,可以不擇手段拼命往上爬的女人。”
“哪怕是你口中說的不堪之事,在我眼裡隻是正常房中之事罷了,我和謝如歸本就是一類人。”
“你們真的……?”
林錦璨直視少年,咬牙恨恨說:“昨晚我們快活的很,還需要我詳細描述麼。”
謝鶴徵翻下馬不怒反笑:“利用完我,沒必要演了?連騙我,也懶得了?”
“你可以這麼認為吧。”
林錦璨接着道:“你沒有任何身體和财産上的損失,所以我不欠你什麼,我們日後盡量少見到彼此,畢竟,日後和你拜堂成親,衍育子嗣的是嘉甯,不是我。”
謝鶴徵想說什麼,卻覺得再說什麼都是蒼白,是他在無理取鬧,誰讓他沒名沒分的呢。
真的沒缺嗎?
心髒明明被她咬掉了一個角,絞痛絞痛的。
謝鶴徵垂眸看了眼林錦璨的脖子,自我安慰:“那東西怎麼不在了?空出來位子,是特意留給我的嗎?”
林錦璨不知道她說這話什麼意思,隻瞥見少年擡起手腕,就要向她脖子伸來。
謝鶴徵吓唬道:“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你最好乖一點,不然我……”
啪——
是一道清脆的巴掌聲,帶着些許怒氣。
謝鶴徵愣住,通紅的印記挂在了鋒折的下颌邊緣,不可置信地地别過臉。
沉默,冰冷,僵持。
林錦璨氣道:“你敢亂來,别怪我拉你一起下去見閻王。”
小兔子怎麼還有兩副面孔。
啧,真野。
舌尖滑過内口腔,謝鶴徵若無其事地嗤笑:“有種,就再打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