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金玉蠻吃吃笑起來:“你已經害死了阿霍,又殺了婆婆,下一個下手的對象當然就是我了,能在萬仙大會前殺死一個寨主,萬仙大會就沒有辦下去的意義了。”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你也知道我在等你,既然如此,何必再矯作僞裝呢?!”
金玉蠻霍然起身,口中發出一聲蛇嘶似的怪聲,白黎面色驟變,也清呵了一聲,碧綠的小蛇從她袖間激射而出,截住了一條朱紅色的蛇蠱!
門外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四下裡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這蟲鳥無聲的夜色中,終于響起了第一聲蟲鳴。
蠱蟲。
密密麻麻的毒蟲從木樓的各處爬出來,它們瘋狂地圍向白黎,蟲群出現的同時,一股帶着腥氣的怪味也在木樓中彌漫開。
白黎凄然問道:“師父,師父!你也覺得是我?!”
蚩老佝偻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他拄着一根長棍,一下一下地敲擊着木樓的地闆,更多的毒蟲翻湧上來,就像雨後上升翻騰的河水,掀起波浪。
白黎木然怔立道:“師父,我是你撿回來養大的,你若要我死,根本不需要這麼多的說辭,我也不會反抗,但真的不是我。”
“師父,不是我!”
蚩老握着木杖的手一顫,敲擊的節奏頓了一下,蟲群也靜了一瞬。
就在這一瞬間,白黎的身影恍若鬼魅一般從蚩老和金玉蠻的眼前消失了。
蚩老猛然回身,那枯老的手掌猛然拍出,他在三寨中一直沉默低調,不願意因為師父的身份影響到妮耶的地位,頭寨中的人也隻知道他養蠱厲害,沒有幾個知道他的武功也極高!
他的手上泛起了精鐵般的冷色,指尖卻透着陰森的青紫色,多年來,他就是靠這雙鐵一樣的手飼弄着毒蟲,從這些蟲中汲取毒,化入指掌之中。
這勢若雷霆的一掌帶着呼嘯的勁風,更帶着毒風!
“白黎”不躲不讓,同樣一掌迎上來,雙掌相擊,發出刀劍碰撞似的铮聲。
蚩老往後退了一步,将腳下的木闆都踏破了,身形不穩,“白黎”卻半空擰身一轉,輕飄飄化解了這一掌的勁力,她的動作優雅柔美,若是穿着白紗長裙,這一扭身的風姿簡直能攝人心魄。
她笑着又出了一掌,這時候蚩老才看清,她手上套着一雙奇異的手套。
苗疆有能夠鑄造奇形兵刃的匠師,那位匠人能夠将毒融入兵器中,如今兵器譜上排名第九的“青魔手”就是他鑄造的,蚩老和那老匠人交情不錯,自然對金鐵之物有所了解。
他怒道:“這是南海精鐵所造,你果然是南海娘子!你就是靠這東西殺死了蛇蠱!”
“白黎”笑聲嬌媚,像能舒緩人心煩惱苦悶的清流,又像是能挑動人心底欲望的火焰,她用白黎的聲音回道:“師父,你說什麼呀,我怎麼會是南海娘子呢?我是你的好徒兒呀。”
她的掌風揮灑,将蚩老逼得步步後退,也不能用木杖驅使毒蟲來對付她。
忽然一道風聲響起,“白黎”反手接住了被抛過來的東西,是已經死去的青色蛇蠱,她捏着蛇頭,做泫然欲泣狀:“師父你看,明明是她欺負我,我的小蛇都被咬死啦。”
蚩老心血翻騰,厲聲喝道:“你不是我徒兒!”
“白黎”的聲音忽然變得飄忽起來,一個個字直往蚩老的腦子裡鑽:“我明明就是你的徒兒啊,我是白黎,她才是要殺我的人,師父,她才是要殺我的人。”
蚩老的眼前一陣恍惚,看着白黎的臉,不知怎麼手上的動作就停了下來,從屋中闖出來的金玉蠻見狀急道:“蚩老!小心攝魂法!”
明日就是萬仙大會,三寨要應對底下的數百苗寨,需要保存實力。
而且蠱師若同時出手,屬于不同主人的蠱蟲可能會自相殘殺,所以他們并沒有調動太多人來,那些人手也被蟲群隔開了,若是蚩老被攝魂法控制,金玉蠻陷在蟲群中,就危險了。
金玉蠻知道緊要,試圖上前去叫蚩老,可她才欲上前,就見“白黎”反手将那死去的小蛇抛向她,這一抛的力道太強,以至于小蛇的身軀在半途就爆裂開來,蛇血四濺,每一滴血都像是一枚暗器,打向金玉蠻。
金玉蠻縱身而起,就要躲開這一擊,“白黎”已經出現在她身前,一掌就要落下,忽然一柄折扇打向“白黎”身後。
她足不落地,再一次憑空折身翻轉,掌風還是把金玉蠻掃落在地,而後轉過身來。
那折扇在空中回旋,又回到了主人手裡,衣着簡樸的男子連連搖頭歎道:“哎呀,就說那小師父應該和我一起走嘛,最後還得是我來做這虧本的生意。”
“白黎”騰身落在了木樓的樓頂上,柔聲問道:“好啊,這裡還有一個。”
就見那笑眯眯的男子向她行禮道:“觀音娘娘果然是絕頂高手,名不虛傳。小子白簡,代白蝶夫人,向娘娘問好。”
“白黎”的神色蓦地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