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歎道:“大哥快去吧,我也得去看看家裡的人,和她們解釋一下如今的狀況。”
龍嘯雲點頭道:“也是,她們見你夜深不歸,會憂心的,你快些過去吧。”
說完,龍嘯雲便跟着家人走了,遊龍生冷冷看了李尋歡一眼,轉身離去。
隻留下李尋歡一人站在梅林中,身邊是被他和遊龍生動手時撞落的梅枝,一瓣瓣紅梅落在雪地裡,如同染血。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這江湖風波真是催得花落人老。”
忽然,一人笑道:“花落還會再開,明年依舊相待,探花郎又怎麼會老呢?不過是沉澱了一些故事而已,而一個成熟、有故事的男人,遠勝過那些毛頭小子不是嗎?”
她的笑語嫣然,如春風拂過冬夜,讓飛雪化作春雨,喚醒滿園春光。
可她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種花,任何一種花都沒有她這樣的美麗動人,她從林中緩緩走出,窈窕的身姿誘人銷魂,眼中帶着幾乎能把人溺死的柔光,偏偏她還是這樣的溫柔體貼,笑意親切純潔,像是誤入人間的仙子。
那些追逐她的江湖客多的是名家子弟,他們絕非沒有見過美女,更不是會被輕易打動的人。
但他們還是甘願成為她的裙下之臣,為她操勞奔走,為她日夜徘徊。
這樣的人當然不會是一個尋常女子。
她就是林仙兒。
李尋歡雖然已經猜到,可還是有些驚訝,眼前這個純潔動人的少女,和那一日酒館中輕佻放浪的女子截然不同,誰能想到這張美人畫皮下,藏着怎樣的心腸呢?
李尋歡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出來了。”
林仙兒幽幽道:“我可不敢指望着,你在見到丘獨和遊龍生後,還不知道我是誰,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那我們遲早還是要見這一面的,不是嗎?”
李尋歡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林仙兒嫣然笑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李尋歡道:“哦?我是什麼樣的人?”
林仙兒款款走到他面前,用甜蜜的眼光看着他,柔聲道:“你和他們都不一樣,你是一個君子。”
李尋歡也輕笑了一聲:“我這一生隻做過一次君子,隻那一次就教我後悔至今,可見,人是做不得君子的。”
林仙兒柔情脈脈道:“那你不做君子,想做什麼呢?”
李尋歡捉住她攀上自己的手,望着這隻纖細修長的素手道:“我想見一見,你面具下的模樣。”
這話頓時将人拉回到那一日的酒館中,面對脫下全身衣物的神秘女子,李尋歡依舊想要看看她的臉。
林仙兒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她面頰飛紅,如桃花盎然,咬着嘴唇嬌嗔道:“你這個人真是,要不是因為是你,你以為我會,我會那麼做嗎?”
李尋歡凝視着她的眼睛,悠悠道:“這麼說來,還都是因為我了?”
林仙兒也不掙紮,任他抓着自己的手,似有些羞澀道:“我從小就聽說過你的故事,我願意跟着龍四哥回來,也是因為他是你的結拜大哥,我靠近了他,好像就也靠近了你,和他說話時,我都在想,你和他說話是什麼樣的神情,什麼樣的心情。”
李尋歡恍然點頭道:“你在這許多的追求者中,比較中意我了?”
林仙兒眸光流轉,甜甜地笑道:“當然了,他們算什麼東西?就像一群圍着肉骨頭打轉的野狗,我随手揮一揮,他們就暈頭轉向了,賤骨頭,也配和你比?”
李尋歡似有不解:“你既然中意我,那金絲甲到了我手裡,讓我殺掉梅花盜,你名正言順地跟着我,不好嗎?你為什麼要用盡辦法把金絲甲換回去呢?”
林仙兒一愣,而後反手握上李尋歡的手:“我本來是去拿金絲甲,不讓别人輕易赢下這一局的,人家怎麼知道你忽然出現在那裡,一時間失了進退,忘了還能這樣。”
她說完,又道:“但現在還有機會,你可以用我做餌,明夜到我的房中,等梅花盜來,以你的武功,殺他不是輕而易舉嗎?”
李尋歡松開了林仙兒的手,裹緊自己的貂裘道:“可我不太想來呢。”
林仙兒一把攥住他的手臂,殷殷切切道:“為什麼?你怕了不成?”
李尋歡忽的笑起來:“可能是因為,你不像你自己以為的那樣美吧。”
此話一出,梅林中又傳出一聲輕笑,那笑意像月色盈透,如煙霞輕柔,靈動曼妙,又隐隐透着冷意,這一點冷意不但沒有讓其失色,反而更為懾人:“公子久久不歸,我們姐妹倆還以為您是遇見了梅花盜,沒想到,是遇見了美嬌娥呀。”
梅林中,一個白衣女子并一披紅袍的姑娘走出來,那披着紅色外袍的女子沉默地打量着林仙兒,那目光不是驚豔,也沒有嫉妒,似乎隻是震驚不解。
而林仙兒的眼神卻冷了下來,她死死盯着那白衣女子的臉,面上的笑容卻越發甜美:“原來,你心中另有美人了,不知道這位姐姐叫做什麼?”
那白衣女子笑吟吟地看着她,輕聲細語道:“我叫邀月,這是我妹妹憐星,我們姐妹一直跟着公子,你若有心跟着他,确實可以叫我們一聲‘姐姐’。”
她好像沒有看見林仙兒的眼神,走上前來,十分大度道:“你愛慕公子多年,可憐一片情深,你放心,我們都知道女子的艱難,絕不會為難你的,咱們可以做姐妹,也做朋友,等這裡的事情結束了,就一起回關外去,那裡雖然清寒無人,但能伴在公子身邊,咱們姐妹日日相對,讀書彈琴,唱歌跳舞,自在快活,多好呀。”
邀月微冷的手指輕輕滑過林仙兒的手臂,最終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