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長歎一聲道:“我們卻該走了。”
林仙兒嫣然道:“别忘了,明晚我還在這裡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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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有約,本是一件風流缱绻的事,但這旖旎的氛圍在走出梅林後就消失了。
邀月微微眯起眼睛,開口道:“事情是有些不對,我去看看梅二。”話音還未絕,人已經消失不見。
這邊李尋歡也聽見了遠處的喧嚣,還有鐵傳甲的怒聲,也微微皺眉,向憐星道:“我們過去看看。”
憐星點點頭,運起輕功,如登萍踏水一般,飄忽輕盈,之前在雪地中,李尋歡就見過憐星現在的輕功,知道她能跟得上自己,也不放慢腳步,兩人一同向聲音傳來的院子去。
邀月比他們二人還要快,已經截住了踉跄行走的梅二,突然一指點在他身後的穴道上,一股掌力輸入他體内,化解了他體内的傷勢。
緩過來的梅二嚷嚷道:“我就知道這姓秦的不是東西,他兒子是梅花盜打的,我們來時已經隻剩一口氣,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傷重不治死了,我還能去向閻王爺讨命不成?治不了就要殺大夫,什麼玩意兒!”
邀月取出袖中的一個小瓷瓶,倒了一顆藥丸給他,梅二接過來一口咽下,繼續罵道:“這些個所謂的大俠君子,隻有自己兒子的命是命,旁人的命都一文不值,兒子死了就要大夫一起死?那他死的時候,我看還有哪個大夫敢來給他看病!”
見他的臉色慢慢恢複了紅潤,邀月道:“天色還晚,你又忙了一夜,身上的傷需要養一養,還是先到我們住的那邊歇一晚上,明天送你回去。”
梅二嘀嘀咕咕道:“要不是老甲不放心我,跟着我一起去,關鍵時候替我擋下來,這一掌險些要了我的命,我才不要繼續留在這裡,看他們那一群僞君子,看着那姓秦的殺大夫,攔都不攔一下,在這裡睡一晚,我的傷隻會更重。”
邀月笑道:“那你更不能走了,你是和我們一起來的,哪能讓你受了委屈就走?”
梅二的眼睛轉了轉,笑道:“好,不過你先去看看老甲,他一個人和那姓秦的王八打起來了,這畢竟是他們的地方,别讓他被人圍攻吃了虧。”
邀月道:“無妨,我們‘公子’已經過去了。”
李尋歡的确已經到了,也聽到了鐵傳甲和秦孝儀的争執,還未開口,龍嘯雲就截住了他道:“尋歡,你看這,唉——”
李尋歡問道:“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龍嘯雲無奈道:“秦重沒能救回來,秦三哥他一時悲憤。”
李尋歡冷聲接道:“他一時悲憤,就打傷了梅二先生?”
龍嘯雲道:“畢竟是親生骨肉,失了愛子哪有不傷心的,也是人之常情。”
李尋歡還未說話,一直沉默的憐星突然開口道:“梅二先生是他請來的大夫,因為自己的悲痛就傷及無辜,這算什麼人之常情?”
龍嘯雲一時語塞,沒有回答她,隻對李尋歡道:“那是你的人,也隻聽你的話,你勸勸他吧。”
李尋歡卻冷然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我不會勸他停手的,遇見這樣的事,他不動手,我也會動手。”
龍嘯雲怔住,他有心再說什麼,卻說不出口,感覺到那和記憶中女子有幾分相似的姑娘正靜靜看着自己,他愈發無言。
一旁的遊龍生冷觑着他們,也不插話。
場中的情形分明,龍嘯雲既然要李尋歡勸阻鐵傳甲,說明誰都看得出鐵傳甲正占上風。
一身橫練功夫的鐵傳甲曾經遊走江湖,又為了那樁舊事四處奔逃,養成了出手兇悍的路數,一招一式大開大合,并不精妙,也全無回招轉圜自保,隻為搏殺對手,看着簡直是不要命的打法,氣勢驚人。
秦孝儀說是怒火上頭,但在這種攻勢下,也自保居多,被步步緊逼,漸漸難以支架。
就在這時,又一人奔入場中,不問前因後果就怒喝道:“你這奴才,竟然敢在這裡逞兇傷人,以為這世上沒有公道了嗎?!”
李尋歡看着就要對鐵傳甲出手的人,正是“鐵面無私”的趙正義,不由冷笑道:“這世上的确沒有兩人夾擊一人的道理,趙大爺若要動手,那在下也不免要向你讨教一二了。”
趙正義頓時僵立在了原地,他雖不敢動手,卻還是要動嘴的,當即勃然大怒道:“原來是你給他撐腰,他才這般狗仗人勢!管教一個兇蠻傷人的奴才,又不是比武過招!”
李尋歡道:“這裡的确有人兇蠻傷人,卻不是他,他從來都是一個講理的人,不會傷及無辜,他生氣動手時,也不需要誰給他撐腰。趙大俠要真想‘管教’誰,不妨等秦大爺下場,再當面向他挑戰。”
趙正義道:“他是什麼東西,也配讓我向他挑戰?!”
李尋歡笑道:“他是個堂堂正正的人,當然不能用東西論。”說着,他語音一轉,“難道,趙大俠不是人,是什麼東西?”
趙正義氣得面色血紅,就在這時,又有人嚷嚷着闖進來:“什麼東西擋在這兒,讓一讓,讓一讓!”
卻見趙正義不知是氣過了頭,還是存心不肯讓路,竟動也沒動一下,被沖進來的人一下撞飛出去,那邊秦孝儀也被鐵傳甲一拳擊中,倒飛過來。
兩人好巧不巧撞在了一處,頓時傷上加傷,滾了一地。
就見門洞邊,梅二先生撫掌大笑起來,剛剛喊着讓開的正是他。
躲在他身後的邀月像是被吓到了一樣,隻悄悄沖着李尋歡和憐星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