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擺擺手道:“不不不,沒有不對,隻是多年前我也曾說過類似的話,對一個佛家的修行者說,為了求放下而去拿起,軌實為空。”
林詩音輕聲道:“或許這是因為,他們雖然出家,依舊是人,不是覺悟的佛。而人活在世上,總要在心裡放些什麼的,這樣才讓他們覺得自己活着,為了什麼而活着。”
為了情,為了義,為了忠,為了名利,為了維護自己認同的東西,它可能是虛無缥缈的,也有可能是确實存在的。
有了這些放在心裡的東西,他們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迷茫的空殼。
原本假寐的林仙兒擡眼看向林詩音,似乎有些意外,但看了一眼邀月,還是什麼都沒說。
還沒等她繼續合上眼,馬車忽然停了。
李尋歡掀開車窗向外看,鐵傳甲甕聲道:“少爺,前面有人攔路。”
邀月道:“嗯,看來是咱們第一美人等的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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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眉走出車廂,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青衣人,他的個子極高,穿着也十分奇怪,雙袖又寬又大,垂在身側,頭上戴着一個高高的帽子,使得整個人更加高長,快要和路邊的枯樹一樣,而他的樣貌醜得駭人,一雙眼睛泛着綠光,連眼白都是綠的,盯着人看時還閃着熒光。
就是這樣一個可怕的怪人,一隻手拉住了奔走在大道上的駿馬,截停了馬車,立足于地,紋絲不動,面色不改。
這就是兵器譜上排名第九的青魔手伊哭。
他森然看着心眉,冷冷問道:“心湖,心眉?”
伊哭雖然不認得少林寺的僧人,但看年紀和功力,也就是這兩人之間了。
心眉回道:“老僧心眉。”
伊哭道:“李尋歡呢?”
丘獨死在小李飛刀下,他受到消息趕來,就是為了給丘獨報仇,因為丘獨不僅僅是他唯一的弟子,還是他唯一的兒子。
心眉已經聽他們說過丘獨之死,想到丘獨跟着林仙兒犯下的梅花盜之事,他闆着臉道:“李檀越是受老僧所邀,前往少林面見掌門師兄的。”
伊哭卻不管他言語中暗含的拒絕之意,陰沉道:“你交出他,我放你走。”
心眉怒道:“若是老僧不肯呢?”
伊哭道:“那你就死!”
“死”字出口,伊哭空着的另一隻手探出了廣袖,一道青光如鬼影一般襲向心眉。
心眉大喝一聲,縱身而起,車廂中的另外四個僧人齊齊閃出,就要聯手攻向伊哭,卻聽到後方有人高聲道:“閃開!”
伊哭幾乎是在被圍住的瞬間,催動了青魔手,掌間揮灑出一片青煙。
聽到提醒,心眉帶着四個弟子立時撤開,險險避開彌漫的青煙,有一個來不及閉氣的,還是吸進了一點煙氣,頓時面色泛青,心眉連忙來到那僧人身後,運起内力替他祛毒。
伊哭沒有趁機追殺他們,而是直沖着發出聲音的後面一輛馬車去。
車裡的人已經聽到動靜走了下來,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剛剛出聲提醒的李尋歡。
伊哭看着他,僵冷的臉上終于有了表情:“丘獨,你殺的?”
李尋歡淡淡地點頭:“是。”
伊哭凄聲怪笑道:“那你隻有死!”
李尋歡歎道:“你和丘獨真的很像,那一日我就想對丘獨說一句話,今日也是對你說。”
伊哭問道:“你想說什麼?”
李尋歡道:“你為什麼一定要找死呢?”
伊哭動手時心眉尚且看到廣袖拂動的青影,李尋歡此刻一擡手,隻見冷光一閃,一柄飛刀已經插進了伊哭的咽喉!
瘦長的身影像是突然被砍斷的枯木,在風中微微晃動,他想要說什麼,但咽喉已經被切斷,他想要擡起青魔手,卻運不起半點力氣。
他倒了下去。
從車窗裡探出頭的邀月動了動脖子,對咬着嘴唇的林仙兒道:“百曉生為人雖然不怎麼樣,但兵器譜能被武林公認,還是有些道理的,伊哭的排名隻有第九。”
排名第九的伊哭就這樣走過來,說要殺排名第三的李尋歡,确實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