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紅蕊小跑過來,在距離賀明隽三人兩米遠的位置停下。她也不說話,就站在路中間,含着盈盈淚光欲說還休地看着賀明隽,仿佛他是個負心漢。
賀明隽瞥她一眼,絲毫不憐香惜玉,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楊紅蕊霎時睜大眼睛,淚水也湧了出來。
她臉上浮現的恐懼和慌張,看起來比幾秒前的神情要真實一些。
“你……這是怎麼了?你媽到我家去,說、說……你也是知道的嗎?”楊紅蕊有點語無倫次。
賀明隽沒解釋,又很冷酷地說了四個字:“快點還錢。”
其實楊家沒有窮到還不起債,隻是,他們家的人,除了原來的楊一一母女兩個,其餘人都很“灑脫”且注重享受,講究“今天有錢今天花”。
他們不會因負債産生愧疚和緊迫感,能拖就拖,隻等債主催了他們才還一點。
因此,前不久楊紅蕊的哥哥需要錢打點工作,就沒人肯再借錢給他們了。
隻有賀家,因為看上他們家的姑娘,又掏了十塊錢,算是提前給他們家的彩禮。
現在,之前說好的條件自然就作廢了。
兩家甚至可以說交惡了,那賀家當然要盡早把楊家欠的債要回來。
賀明隽可不是那種讨回自己的錢時比欠債的人還要低聲下氣的債主。
他見楊紅蕊還有繼續糾纏的架勢,就先一步開口打斷:“我媽沒有和你們說清楚嗎?可能是看你是個女同志,給你留面子吧。”
他直視着楊紅蕊的眼睛,緩緩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和鎮上的陳……”
“閉嘴!不要再說了!”楊紅蕊崩潰大喊。
突然提高的聲音将賀大丫賀二丫兩姐妹吓得一激靈,賀二丫還不自覺地往自己小叔那邊挪了挪。
賀明隽沒再繼續刺激楊紅蕊,又強調一遍:“讓你家趕快還錢。”
提錢傷感情,還很落對方的面子,那他就偏要一提再提。
然後,賀明隽就帶着兩個侄女從旁邊繞過去了。
他點到為止,但楊紅蕊肯定能從其中品出威脅的意味。
果不其然,賀明隽才走出幾步,楊紅蕊就追了過來,她極力遮掩但依舊滿臉心虛地試探道:“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賀明隽面無表情地說:“别裝了。”
他把話說得更直接了一些:“還錢、别來煩我,你與誰有關系,又想嫁給誰,我才懶得管。”
這是賀明隽的真實想法。
不管是原本的楊家堂姐妹之間的恩怨,還是穿越女與重生女的糾葛,他都沒興趣。
他警告地看了楊紅蕊一眼,讓她有些不甘心地停在原地。
賀明隽确實沒打算對楊紅蕊做什麼,因為她與他的任務無關。
而且他清楚,她翻不起風浪來。
重生了,還是重生在這樣充滿機遇的年代,她卻隻想着嫁個好男人,還是她以為的、賀家幺兒這樣的男人……
即便沒有穿越女,恐怕楊紅蕊也無法如願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楊紅蕊所謂的重生前的記憶中,那個取得成功的人并不是賀家幺兒,而是他的妻子、楊紅蕊的堂姐:楊一一。
而賀家幺兒呢,其實就是個軟飯男。
當然,他的妻子不介意他吃軟飯。
他個子高、長得好、身體又健康,能夠提供還算優秀的基因,生下一個健康漂亮聰明的女兒。
而且他還很會說話,給妻子提供情緒價值,把女兒哄得很高興。
因此,他妻子能接受他在事業上一事無成、還願意為他花錢、在外給他面子,其實不難理解。
兩人在外面表現得恩愛,并不是在做戲,而是已經磨合(調-教)成功,他們對彼此很滿意。
楊紅蕊根本不了解實情,隻根據宴會上那幾幕刺眼的畫面,就兀自做出“楊一一嫁了個好男人才活得這麼幸福”的判斷。
然後,她一重生,就先想着搶男人。
或許也有對堂姐的嫉妒心作祟的緣故?
*
這些就與賀明隽沒什麼關系了,軟飯他是吃不上的,也隻能試着啃老、啃小了。
離河不遠的田埂上盛開着大片的野菊,賀明隽撿了根棍子,敲了敲野菊的莖,說:“好了,幹活吧,注意别被蜜蜂蟄了。”
兩個小孩聽話地開始勞作——
賀大丫把籃子放到腳邊,左手握住上端稍細的莖,右手直接将一把黃色的小花捋了下來,然後扔進籃子裡。
賀二丫還沒有野菊高,隻能用左手拽着往下壓,小小的右手每次隻能揪下兩三朵。她一回頭,就發現賀明隽站在一邊絲毫沒有動手的打算。
“小叔,你咋不摘?”賀二丫問。
賀明隽像個監工:“我看着你們摘。”
他沒打算動手,和她們一起來是為了避免出什麼意外。
田園風光賀明隽欣賞不了,他用意識與系統七七說:“找本書看看。”
賀二丫聽到賀明隽的回答,完全沒覺得小叔偷懶又什麼不對,她“哦”了一聲,繼續興高采烈地摘花。
剛開始,她們還沒感到無趣、累,隻覺得頗有野趣。
過了幾分鐘,賀二丫的熱情降了下來,而低頭一看,黃色小花連籃子底都沒能蓋住。
“小叔,要摘多少啊?”
賀明隽:“至少要半籃子。”
“啊!要那麼多!”賀二丫的肩膀都塌下來了。
賀大丫輕聲對她說:“你歇着去吧,我來摘。”
賀二丫卻沒接受這份好意:“我要吃糖。”
聽小叔的話,幹活才有糖吃。
有獎勵在前面吊着,就連賀二丫都沒有偷懶。
因此,不到半個小時,兩個小籃子都快裝滿了。
“回家。”
回去的路上,賀明隽倒是把兩個籃子提上了。
賀大丫開始還很懂事地推辭道:“小叔,我提一個吧,不沉。”
賀明隽說:“怕你不小心弄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