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院。
這院子本是沒有名字的,衛續總覺得生活起居的院子有了名字就像是給自己的行為舉止給套上了缰繩,無論做什麼都要想會不會與這上頭挂着的牌匾不相匹配。
所以在他執意要寫“吃喝玩樂”四個字和不設牌匾的兩個選項中,衛老爺子選了後者。
所以這名字還是秦以慈來之後取的,衛續在看到這匾的時候氣了好久,質問秦以慈為什麼要給他取一個這麼文绉绉的名字。
但最後還是在秦以慈帶着微笑的威脅下悲憤地對着這牌匾生悶氣。
秦以慈一想到當時衛續氣到拍桌但還是無能為力的樣子就有些想笑。
等她笑夠了才推門進去,走進久違的屋子,秦以慈不由往床邊看去,挂在床帏上的銀鈴已經和衛續一起下葬了。
但一看到那床帏,昨夜的夢便再次浮現在秦以慈腦海之中。
那夢究竟是怎麼回事?是和之前一樣的之前發生過的事情還是因為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可她也沒有想過這些……
想起醫館裡的對話,秦以慈不由有些心虛。
“喂,看着我的床發什麼呆呢?”衛續的聲音響起,打斷了秦以慈的思緒。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耳垂,沒有感受到與昨夜一般的滾燙後才道:“你怎麼也在這兒?”
衛續幽幽回道:“這是我的屋子!我憑什麼不能來?”
“你這些天一直待在這裡?”
秦以慈漫無目的地在屋中亂逛,這屋子的擺設沒有什麼改變,就連灰都沒多少。
隻是沒了人住在裡面難免少了些人氣,進入其中也隻能讓人感到一絲清冷,就連透過窗戶射入其中的光都帶上了冷意。
她走到書案前停下來,衛續的聲音也靠近了些:“是啊,又沒地方去。”
秦以慈的手在書案上移動,衛續不由地緊張起來。
“喂,你可别亂翻我的東西!”
秦以慈一聽倒是來了興趣,生出些想要逗弄他的心思來,手直直向那本被夾在幾本詩文中顯得格外輕薄的冊子伸去。
衛續立刻阻止:“不許動!”
秦以慈不顧他的阻攔,輕松地抽出那本冊子翻了翻。
“套着詩經的皮子,裡面是什麼?”秦以慈帶着書走到窗邊,借着光一目十行地看着冊子的内容。
這是講一個纨绔少爺和自己盲婚啞嫁的妻子在你來我往的試探中逐漸相愛的故事。
翻到最後,竟是長達十餘面的情事描寫。
秦以慈眉梢跳了跳,出聲道:“沒想到你喜歡看這些?”
她此刻若是能看到衛續的臉定會被他紅到滴血的臉頰給吓一跳。
衛續怒道:“我看什麼你也要管嗎?”
秦以慈又要往後翻,衛續着急道:“喂,你都知道是什麼了還往後翻?我看你也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是又如何?食色性也,人之常情。”秦以慈唇角帶着笑意。
衛續愣了愣後道:“不害臊!”
又見秦以慈即将要翻到最後一頁,他忙道:“停下!别看了!”
秦以慈見他如此激動,手下動作一頓,正要開口卻聽到一聲悶響,應該是她方才翻書時手肘不小心碰了什麼東西下去。
她低頭看去,隻見是一隻被擺在窗邊的小狗木雕。
秦以慈将那木雕給撿起來卻感到又一絲異常——這木雕似乎比其他木雕要重一些。
她将木雕在手中轉了一圈兒,在小狗尾巴處發現了一條平整的縫隙,應該不是被摔破的,是本來就有的。
“這木雕……”衛續見秦以慈順着那縫隙将木雕從中打開,一隻奢華又繁重的金鎖正安靜的躺在木雕中。
“這是……”衛續想了半晌,這收到的東西多了一時也很難想起是誰送的。
“叔公。”秦以慈道。
“哦,是他啊。”衛續似乎不是很驚訝,畢竟在他的印象裡叔公送來的東西沒有幾千也有幾百了,對他好到幾乎能被稱作殷勤。
他會準備這驚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秦以慈看着那金鎖眸色沉沉。
“多福?”衛續仔細觀察着那鎖子,看到了上頭刻着的兩個字。
“這老頭還挺細心的。”
雖然嘴上不說,但秦以慈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些感動來。
半晌,她才将金鎖收入袖中,輕輕歎了口氣。
見秦以慈離開,衛續才松了口氣。
他看向落在地上的薄冊子,窗外的風将書頁吹得嘩嘩響,最後停在了一張七橫八豎寫滿了字的一頁。
上面密密麻麻寫着的,隻有三個字:
秦以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