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茶館格外的熱鬧,賓客盈門摩肩接踵,就連茶館外都圍上了不少人。
各個都翹首以盼,盯着空蕩蕩的台子,等着戲子出現。
這可是江州城最為有名的一個戲班子,無論是哪家權貴過壽都要花大價錢請人家去唱那麼一出,不說好聽隻是面子上就能張一大截。
而今日卻是衛家作東請衆人不花一分錢來賞這一出戲。
秦以慈坐在二樓看台,時不時往台上看一眼。
而坐在她對面的是神情嚴肅的葛氏。
一聲鑼響,面上塗着脂粉的戲子一襲绯色戲服從簾子後翩然出現。
身姿窈窕,面容芙蓉,聲音也是似水含春,隻是聽着便能讓人酥了骨頭。
秦以慈隻淡淡掃了一眼便看回了葛氏:“那封信叔母有何頭緒?”
葛氏蹙眉道:“我總覺得那字我在哪裡見到過,可是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那您可與家中的哪位叔伯結過怨?”秦以慈又問。
葛氏這次思索的時間長了些:“小心眼的多了去了,我也一時說不出有誰……”
秦以慈端起茶杯,餘光瞥見了葛氏因為緊張捏起的手。
她潤了潤嗓子,“叔母竟想不起那就先看戲吧,這崔家班的戲最好的便是這一出‘鎖麟囊’了。”
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葛氏的神色又變了一瞬。
秦以慈微微一笑,這戲可是專門為她選的。
“那不知叔母可有幫我查到那人的下落?”秦以慈問。
葛氏從戲台上收回目光,即使她此刻完全聽不進去這戲文,但咿咿呀呀的聲音還是将她吵得頭昏腦漲。
她看向秦以慈的目光帶上了些歉意:“這件事我許是幫不了你了。”
秦以慈一頓,問:“為何?”
葛氏長舒一口氣,似乎有些無奈:“因為官府裡出了些問題,不久朝廷便要派遣新的知州過來了,葛家也幫不上忙。”
秦以慈心下一沉,但還是笑道:“既如此那便算了吧。”
葛氏見她這般随意的便放棄了,一時着急:“那我的信……”
秦以慈安撫道:“叔母莫要着急,那封信的主人阿慈還是會幫你尋到的。”
“那你?”葛氏依舊沒有放下對秦以慈的戒備。
秦以慈道:“畢竟我們可不知道背後那人知曉多少,我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聞言,葛氏才緩緩放下心來。
這件事關系的不是她一人。
台上戲唱一半,戲子下台去休息,茶館内也再次喧鬧起來。
忽然,衛續的聲音在秦以慈耳側響起:“不好了!”
秦以慈食指在桌面上點了點,示意他說。
衛續忙道:“後台出事了!”
秦以慈面上帶笑,對葛氏說:“叔母先在此小坐,阿慈有些事情需要離開片刻,失陪。”
葛氏點點頭,也是心不在焉:“好,那你快去吧。”
秦以慈聽衛續的話來到後堂,入耳便是一句怒吼:“老子給你錢是看得起你,你還當自己是個什麼人物嗎?”
秦以慈剛剛掀開簾子便被一個人軟軟地撞上來。
那人正是方才在台上的那位绯衣戲子。一雙眸子秋水盈盈,素白的面上赫然是一個通紅的掌印。兩隻手捏着秦以慈的衣角,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祈求她的幫助。
秦以慈看了看自己被捏皺的衣擺有些不适,随後看向對面被兩人架着的衛邈。
“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敢在這裡鬧事?”
衛邈喝得醉醺醺的,盯着秦以慈看了半晌才把她認出來,他道:“秦以慈?你敢管老子的事?給我讓開!”
不知何時,那戲子已經躲在了秦以慈身後,他對上衛邈兇神惡煞的臉顫抖着往秦以慈背後縮了縮。
“崔家班是我請來的,那便是我的座上賓,你要對我的賓客動手動腳?”
衛邈掙脫開束縛箭步走到秦以慈面前,道:“一個戲子也能當賓客?老子就是看她長得好,想讓她陪老子玩一玩,又不是不給錢!她們這一行不是給錢就幹嗎?我給的還多!”
說着,他就将手搭在戲子的手背上,一下又一下的摩擦讓秦以慈看得惡心。
“你再敢鬧事,我可就要送你出去了。”
衛邈笑了:“嘿,我娘在這兒,你敢趕我出去?”
他往上圈住戲子的手腕,隔着秦以慈就要對着他親上去。
戲子則是掙紮着,另一隻自由的手捏秦以慈的衣裳捏得更緊。
啪的一聲。
整個後堂都安靜了下來。
衛邈放開了抓着戲子的手,一手捂臉一手指着秦以慈,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敢打我?”
秦以慈看了一眼有些發紅的掌心,冷冷道:“清醒了嗎?”
衛邈當然是清醒了,他指着秦以慈怒道:“你敢打我?我娘都沒打過我!”
秦以慈發出輕輕一聲“哦”,随後笑道:“那我就幫她動手。”
衛邈憤憤就要繞過秦以慈去找葛氏告狀,卻在路過她時被她抓住胳膊。
秦以慈道:“道歉。”
衛邈哼笑一聲,“我給她道歉?她是個什麼東西?”
“其實……”那戲子從秦以慈身後露出一雙眼睛,“這位客官沒事的,不用道歉的。”
戲子開口,在場有兩人愣住了。
衛續看着他抓着秦以慈肩膀的手和明顯突出的喉結簡直想給自己一巴掌。
衛邈則是瞪大了眼睛像是受了什麼刺激。
撕心裂肺道:“你他媽是個男的?!!!”
秦以慈放開了抓着衛邈的手,看看他就快要裂掉的臉再看看身後一臉無辜的戲子。
原來,衛邈不知道他是個男人啊。
“那我剛剛還……”衛邈在自己嘴上用力擦了幾下,唇邊都紅了才停下來。
忽然,他感覺自己的有些反胃。
他剛剛竟然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親了一個男人?!
想到這裡,他一噎,眼一翻竟是直愣愣向後倒了下去。
秦以慈閉了閉眼,喚來店小二将衛邈給搬出去。
“你沒事吧?”
衛續湊上前道:“你問他幹什麼?一個男人被親一口能少塊肉嗎?”
見秦以慈轉身詢問,那戲子受寵若驚,“沒事,多謝您幫奴。”
秦以慈看着他捏着自己衣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