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下跪,有關阿慈之事,我定全力以對。”
由于男女之防,沈琰緩緩用劍柄将粼秋扶起來,“快擦擦淚吧,你這幅樣子稍後被阿慈看到了定是又要心疼了。”
粼秋用力将眼睛擦了擦,吸吸鼻子,看着面前微微笑着的沈琰心中有些動搖。
半晌,她才點了點頭,“我們進去吧。”
沈琰見她不哭了輕笑一聲,“粼秋姑娘先請。”
……
一進入地牢,粼秋便感到十分壓抑。
潮濕,腐臭,仿佛世界上一切的髒東西都彙聚在了此處。常年不見光亮,這裡的老鼠和蟲蟻都十分膽大,莫說叫聲此起彼伏,若是一個不注意還有可能會踩到一隻。
粼秋便在俯身下樓時踩到了一隻老鼠,那還是一隻母老鼠,被粼秋踩爛的肚子後從腹中跑出幾隻亂竄的小老鼠,光秃秃的沒有長毛,像是某種蠕動的蠕蟲。
粼秋當即嘔了一聲,想吐,又因為今日未曾進食吐不出什麼東西,隻能幹嘔。
她不敢想這樣的環境下秦以慈要如何生存,連衣服上一點污垢都要皺眉的她,在此時此刻會有多難受?一定會比她難受一千倍一萬倍。
想着,她也顧不上惡心隻想快些去見到秦以慈,快些求沈琰放她出來。
地牢頂矮逼仄,粼秋憑借身子嬌小在前頭跑得飛快,沈琰卻是幾乎要将整個人折起來才能往裡走。
身邊小侍要扶卻被他擺手拒絕。
若是仔細看還能看到他微微顫抖的手。
終于,要再見到她了啊……
走了許多個彎彎繞繞粼秋才看到了秦以慈所在的牢房。
一個很小的隔間,多住一個人都會覺得悶。
她透過隻有一個人頭大的小窗往裡看,卻隻能看到一片漆黑。
“夫人……”粼秋努力抑制自己想哭的沖動,卻在聽到秦以慈回應的那一瞬涕淚橫流。
牢房内傳來衣料的摩擦聲,秦以慈緩緩站起後看到了粼秋的臉。
她将手從欄杆間伸出去擦着粼秋臉上的淚:“我沒事,别哭了。”
粼秋聽她這麼說哭得更大聲,“你騙人!什麼沒事,這裡這麼黑、這麼多蟲子,你在這裡待了一夜能沒事嗎?”
一夜滴水未進,秦以慈唇上有些幹裂。她小心翼翼地扯出一個笑來,“一夜而已,睡一覺就過去了。”
粼秋幾乎要哭抽過去了,“我才離開的幾日,為何會變成這樣?我日後再也不會走了,死也不走了……”
秦以慈正要說些什麼哄她,卻在瞥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時頓住了。
“方才在外頭還說不哭,怕你心疼。真見到了你,竟是要比方才哭得更大聲了。”
沈琰似乎有些緊張,第一眼沒敢看秦以慈,第一句話也沒敢提到秦以慈。
等他緩緩将手握起後才轉而看向秦以慈,露出一個還算自然的笑:“阿慈,好久不見。”
秦以慈颔首,“好久不見,沈公子。”
聽到不似以往的生疏稱呼,沈琰的笑僵了一瞬。
“先放她出來吧。”他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獄卒。
秦以慈問:“你就這般随意的放我出來,沒事嗎?”
“沒事。”沈琰道,“為了你,做什麼都沒事。”
秦以慈垂眸,躲開沈琰的目光。
牢房的鎖被打開,粼秋便哭着撲進秦以慈懷裡。
秦以慈攬着她站也站不直,隻能彎着腰順着她的背:“好了,不哭了。我們先出去好嗎?”
粼秋從秦以慈懷中擡起頭,輕輕點頭道:“好。”
出地牢的路上粼秋緊緊牽着秦以慈的衣角,像是生怕她跑了似的。
秦以慈和沈琰則是一路無言。
出了地牢,接近正午的陽光很是刺眼。
秦以慈正要擡手遮擋卻見面前投下一片陰影。
——是沈琰。他在用手臂給她遮光。
秦以慈眸光微動,沈琰問:“可好些了?”
秦以慈牽過粼秋的手,“好多了。勞煩沈大人先将粼秋送去休息。”
粼秋眼角還挂着淚珠,問:“為什麼?”
秦以慈道:“我想和沈大人單獨說些話。”
沈琰眸中一亮,粼秋思忖片刻後點頭,跟着沈琰身邊的小侍離開。
對她來說,秦以慈能和沈琰在一起再好不過了。
她不在乎旁人怎麼說,也不在乎什麼家産不家産的,她在乎的隻有秦以慈。
隻要秦以慈過得好,她便覺得好。
……
粼秋離開後,秦以慈唇邊的笑緩緩平靜下來。
看着依舊帶笑的沈琰,淡淡提醒:“沈大人,我已經嫁為人婦了。”
沈琰輕笑:“我知道,沒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