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的最後一天,姜小海提前請了假,沒去上班,等着下午陪梁嘉駒驗槍。
槍的賣家在國内有正規的外商身份,雙方膽子都挺大,直接把驗槍地點放在了梁嘉駒的公司裡。
中午一點多,在工廠裡吃過午飯,小武開車送姜小海和梁嘉駒去公司。
車裡放着幾本小武的俄語學習雜志,姜小海随便抽了一本來看,裡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小武做的筆記。
工廠到公司的路很長,姜小海看了兩篇,被小武雜亂的字迹弄得頭暈,連打幾個哈欠之後,幹脆把書蓋在臉上睡覺了。
小武習慣性地開車從大樓對面的巷子裡穿過,看見一輛眼生的車停靠在路邊。巷子裡路窄,旁邊又都是車,小武不好分心,瞥了眼車裡,剛好和司機對上視線。那個司機看着愣頭愣腦的,沒什麼異樣,小武就收回了視線。
出了巷子,姜小海醒了。把書從臉上扒拉下來放回去,姜小海搓臉醒了醒神,往後視鏡裡看了眼自己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便開始對着鏡子打理頭發和衣服。
等車停穩,姜小海跟着梁嘉駒一塊兒上樓,白英跟着他們兩個進了辦公室。
白英做好咖啡,順便去拉開窗簾。梁嘉駒拿着兩個杯子回到辦公桌,看見窗戶還是老樣子,就問:“年前的時候,不就讓你找人把玻璃擦一下,怎麼還那麼髒啊?”
白英一邊倒着咖啡,擡頭看了眼玻璃,解釋說:“本來今早約了保潔來擦,但剛一上班的時候,突然來了一群人,說要消防檢查,就給耽誤了。”
“消防檢查”四個字,像什麼關鍵詞似的,一下子就激起了姜小海和梁嘉駒的某些回憶。
姜小海把煙從嘴裡拿出來,有些僵硬的慢慢擡起頭和梁嘉駒對視一眼,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中秋節前姜迎紫藥店的那次消防檢查。
姜小海擡手沖梁嘉駒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又點了點耳朵,示意他可能有監聽設備。
姜小海把煙滅了,打算在屋子裡找一找有沒有監聽器。梁嘉駒還沒從震驚裡回過神,見姜小海動身,趕緊站起來給他騰地方。
白英對這場面完全不明所以,她剛才在倒咖啡,沒看見姜小海的手勢。不過白英已經從他們二人的動作裡察覺出了不對勁,識相的沒再繼續說公事。
短時間内,警察安裝監聽的思路和手法不會差得太多,上次他們也沒讓警察發現監聽設備暴露的事。于是姜小海按照上回警察安裝監聽的思路,開始翻看每個物件的底部。
梁嘉駒和白英都不敢貿然開口,姜小海檢查着固話,意識到屋子裡太安靜了,就用口型讓梁嘉駒和白英繼續說話。
要是真的有監聽器,突然安靜肯定會讓警察懷疑被發現了,也不利于遮掩姜小海翻找物品發出的動靜。
梁嘉駒會意,邊推測警察安裝監聽的原因,邊順着之前的話說:“下班之後找一個阿姨來打掃一下,太髒了。”
白英已經意識到屋子裡可能被監聽了,她第一次經曆這種事,整個人還懵懵的,大氣都不敢喘,下意識關注着姜小海那邊,對梁嘉駒的話隻随口應了一聲。
梁嘉駒看着姜小海的動作,繼續問:“中秋回去過得怎麼樣?父母的身體都還硬朗吧?”
白英的視線也是跟着姜小海走,答道:“好得很,他們看見我換了新車,都開心得不得了,這都是托梁總的福。”
電器密集的那一側什麼都沒發現,姜小海探頭看了看挂鐘背面,依舊一無所獲,又蹲下來往桌子下方查看。
“今年接着好好幹,争取早一點把父母接到城裡來住。”
“這……”
剛入職的時候,白英提過父母住在老家的事,那會兒梁嘉駒就這麼激勵她的。今年年初,白英在市區買了房,知道她上班忙,為了方便照顧她,老兩口早就搬過來和她一塊兒住了,當時梁嘉駒知道後還給包了個祝賀喬遷新居的紅包。
梁嘉駒思緒紛亂,忘掉了這件事。白英注意力分散在姜小海和梁嘉駒兩個人身上,還有點驚魂未定,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該怎麼回答。
好在姜小海已經發現了安裝花盆底座下的監聽器,伸手指了指。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因為既不能确定它存在,也不能确定它不存在。監聽器被找到,辦公室裡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仿佛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的腦子終于松懈下來,思維的運轉恢複了順暢。不管安裝監聽的對象是誰,白英都不打算談論自己的真實情況,跟着瞎編道:“他們不習慣來這兒,舍不得家裡那些老鄰居,今年争取給他們蓋個二層小樓,再換個煤氣爐竈。”
“父母在世的時候,要好好孝敬他們。”
姜小海把那盆星花鳳梨輕輕放在桌面上,翻開底座一看,監聽器果然粘在上面。和姜迎紫那回的是同一個,中秋過後,鄭北他們找借口又進行了一次消防檢查,把監聽器收回去了。
兩人心裡都有了個底,梁嘉駒點了點頭,看着姜小海,說:“别跟我一樣,掙了錢,都不知道該給誰花。”
姜小海看了眼白英,讓梁嘉駒幫忙把花盆放到底座上來,又讓白英去開門,連盆帶座一塊兒端着出去放在了走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