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照平生最不能忍的一件事就是有人說他臉不好看!再加上那次見面實在不算特别愉快,是以,他隻要一看到那把長劍,就忍不住拳頭緊握。
呸!仗着自己是慧提大師的故友,居然敢對他的臉出言不遜!氣死他了!
褚照選擇性地忽視在他得知那人是慧提大師好友之前,她便毫無所謂地說了十分冒犯他的話。
這股經年之後再次升騰起來的氣怒,一直回到縣衙還沒有消完。褚照獨自坐在後衙冷靜一會,沒一下就後悔了,自己怎麼犟着不去看看那雅間裡坐着的,到底是不是她?
莫名其妙的在這裡生悶氣,有什麼用。
思來想去,他叩了叩桌面,揚聲:“來人!”
在外邊守着的衙役連忙進來:“大人有何吩咐?“
褚照看了看他:“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衙役低眉順眼:“回大人,小人盧谷忠。”
“盧谷忠……本縣記得你是盧家村人氏?”褚照很快就從腦海裡找到了關于他的信息。
“大人好記性!”
褚照扯了扯嘴角:“我這裡有個活給你,辦好了本縣重重有賞。你去滿春樓,好好打探清楚,今日下午的時候,二樓雅間是不是有個佩劍的女冠在那裡聽戲。将她來這的目的,眼下的落腳處都打探明白。”
“是!”
盧谷忠出去了。褚照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安慰自己就算是也沒關系,既然她來了他的地盤,豈有不讓他盡地主之誼的道理?
——降妖除魔乃道家天職,慶澤縣妖精鬼怪衆多,剛好可以讓她發光發熱!
想到這裡,褚照唇角忍不住高高上揚。
已經對可以坑到那人的場面喜聞樂見了。
手上公文處理的越來越快,直到崔鶴進來,躬身對他說:“大人。據劉來春佐認,那匹狼诨号黑旋風,他在慶澤縣行事,素來是與他接頭的。可惜黑旋風骨頭至今硬的很,不肯将他背後的人招出來。”
褚照擱了毛筆:“可用刑了?”
“未有大人吩咐,刑房不敢妄動。”
褚照“嗯”了一聲。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是不太樂意動刑的。倒不是仁慈,隻是覺得還沒有到那地步。隻會用大刑拷問犯人的官可不是什麼好官。至少不是他想當的那種官。
不當官也就罷了,當了官,就要負好那責任。不然他受官身庇護,不免問心有愧。
“既然他不肯招認,便冷他個幾天再說。你先将手上的事務都處理好,過幾天跟本縣下鄉。”
已是春耕季節,作為縣令,除了審案,勸課農桑也是十分重要的。甚至其重要性還要排在案子前面。而褚照除了下鄉勸課農桑,還準備看看除了新發現的那條玉石礦,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有益慶澤縣的民生。
至于那匹狼……
褚照磨了磨牙,且讓他再快活幾天。
崔師爺應了,又問:“大人決定拿劉來春怎麼辦呢?”
褚照皺了皺眉。
崔師爺見狀,道:“劉來春雖将其罪責交代完畢,但此人與慶澤縣的種種異狀牽連甚廣。大人不妨先不上報州府,而是将一切都調查個水落石出之後,再做決定。”
“就按照你說的辦吧。”褚照聽懂了崔師爺的言外之意,略眯眼眸,“讓底下人招子也放仔細了,别讓他不明不白死了。”
崔師爺笑着應下。
盧谷忠迷迷糊糊地醒來,隻覺得渾身軟的像是中了說書先生口中的軟筋散。環顧四周,天已經黑了。但是看不到星星。
黑茫茫的一片,又是野外,讓他心中恐慌不已。
他記得他奉新來的縣太爺的命令,去滿春樓調查那名佩劍的女道。在得知确有其人,又有茶客說她往縣城外去了之後,他追出縣城。隻是再問沿路過往的百姓,都對這個人沒印象了。
反正都出了城,他想着盧家村的腳程也不遠了,便回家了一趟。吃了碗面條填肚子,再出來,再出來……
盧谷忠使勁敲着自己的頭,再之後,他怎麼想不起來了?
他出來了又幹了什麼?
怎麼會在荒郊野外醒過來?
醒來時天還黑了?
一陣陰風刮過,盧谷忠雞皮疙瘩起了一地,隻覺得背後似乎有什麼盯着他一樣。不敢多耽擱,他拔腿就跑。
“呼——呼——”
風刮過地上的野草,刮過枝葉繁多的樹冠,簌簌的聲音不絕于耳。
隐隐約約,還能聽到狐鬼嬉笑。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