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聖人将有為也,必先處晦而觀明,處靜而觀動,則萬物之情,必陳于前……”
可是……
褚照閉了閉眼,想到他在調看縣衙卷宗時,看到無數個的“四十七”“一百三十一”的數字,想到老嶽坡底下的萬人冢,想到黑河縣縣城外的亂葬崗……
他搖頭。
對不起啊,老師。
我知道你是要我忍。但是——褚照睜開眼睛,裡面閃過決然。
但是,怎麼能忍?
天師府來慶澤縣必須要有一個理由,而那個理由,必須由他來創建!
紀岑第三次看銀紙,上面依然空空蕩蕩。這沒法不讓紀岑奇怪,往日絮絮叨叨的小孩,居然能忍着一個多月沒給她發消息。
還是說,這小孩長大了,終于知道她需要清修了?
想到這個,盡管感覺這個可能不太靠譜,紀岑還是生出了一些欣慰。
不管怎麼說,小孩沒打擾她是事實。
紀岑非常滿意地将銀紙收起來,走出小亭。
外面守着的兩位衣袂翩跹的女侍,分别生着一貓耳,一狐耳。
白色貓耳女侍的眼睛圓潤可愛,偏偏因為繃着小臉,有着冷冷的呆萌感:紅色狐耳的女侍容色妩媚,腰身柔若無骨,笑顔如花。
無論是貓耳女侍還是狐耳女侍,看到紀岑步出小亭,都連忙行禮:“岑元子。”
行完禮,她們齊齊望着那個佩着白阿劍的女子,眼裡則是不加掩飾的渴望與仰慕。
紀岑并未發現這一點,她隻是道:“我要出門一趟,如果沒有重大事情,不要讓任何事情來打擾我。”
貓耳女侍應下,狐耳女侍則是好奇問:“岑元子是要将銀紙與金紙也留下嗎?”
岑元子要出門,這是整座山的妖精都知道的事。而在出門前,還特意看了銀紙,據消息靈通的妖精說,岑元子将娘娘賜下來的三闾紙,留給了一個“小孩”。現在看,應該是岑元子覺得不會有大事發生了,所以放心準備出遠門。
紀岑點了點頭:“此次出去,溝通多有不便。銀紙和金紙,便你們二人一人保管一份。待我回來之後,再給我看。”
貓耳女侍和狐耳女侍躬身應下。
紀岑不知道的是,她以為那小孩不來打擾她,是懂事了;殊不知人家是為了暗戳戳搞大事,光布局就忙得腳不沾地。
等到褚照想到求紀岑找個時間回來,給他壓壓底,畢竟他現在看自己布的局,都覺得心驚肉跳,唯恐自己行差踏錯一步,就跌入萬丈深淵。可他往金紙上寫信時,紀岑已經放心出門三天了。
褚照寫了封求助信,其中“大好人”三個字的重複率,在整封信裡高達百分之十。
擱了筆,褚照坐在椅子上發呆,也不知道岑元子什麼時候能抽出空。
但願在她趕回來之前,他可以保住自己的小命。
縣太爺抓了抓臉。
身上的遁符還有兩張。其他十張,一張他自己用掉了;四張明直在千難萬險查探消息時用掉——如果不是遁符,恐怕他此時早就打草驚蛇;還有兩張送給了老師和顔師兄;剩下的三張,其鏡用掉了一張,但目前他和影四身上每人都還有一張。
孟諒在朝中驚險,面對的是最直接的狂風驟雨,卻也因為是在天子腳下,性命足以無虞。褚照因此并不打算把珍貴的遁符浪費在孟師兄身上。
就兩張了……
啊啊啊啊岑元子一定要及時回來啊。
保管金紙的是狐耳女侍。
岑元子走了三天,此前毫無動靜的金紙突然震動,狐耳女侍立即提起了一顆心。
結果通篇看下來……
狐耳女侍瞪大眼睛,然後“啪”一下,重重把手拍在桌子上。
貓耳女侍掀了掀眼皮,波瀾不驚:“做什麼?”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過來看啊!有人仗着岑元子單純,要花言巧語騙岑元子呢!”狐耳女侍大怒。
她們當狐狸的擔了人間那麼多年紅顔禍水、惑媚君主的罵名,都沒有勾引岑元子!可是區區一個凡間縣令,居然敢花言巧語哄騙岑元子!
狐耳女侍恨不得學那些走歪道的同族,把那個該死的人類開膛破肚、抽筋剝皮、吸血吃心!
貓耳女侍:“……”
她懷疑地走近,之所以走過來,還是因為此事事關岑元子。結果通篇一看,貓耳女侍也大怒,“啪”一下,一掌将桌子劈碎了!
“居然敢欺負我們岑元子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