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他就走了一次鬼門關。如果那些人真的将陳婉春弄得魂飛魄散,下一個絕對是他!
而就算他現在僥幸活下來,事後還有可能被推出去,向天下人謝罪!
“不!那不是我做的!都是他們逼我的!我就是一棵柳樹!我什麼也不知道!不是我做的!你們不可以将萬人冢的黑鍋扣到我頭上!你們不能!”
“有什麼不能的?”
監獄裡,冷冷的幽光下,慶澤縣縣令那張妖異俊美的臉,顯得越發詭谲森寒。
他勾唇,唇畔的那抹笑意,透着深深的嘲諷。
“你隻是一個……沒多大用處,身份又意外合适的小喽啰啊。”
柳老被那雙從來慵懶含笑的桃花眸,看得渾身發冷。
“不……不要……”他喃喃。
“那就要看你有多大的決心,将真正造出萬人冢的罪魁禍首揪出來了。”褚照俯身,“他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卻笃定你絕對不會知道讓他們真正獲得滅頂之災的消息。這就是他們可以随意舍棄你,可以随意推你出去頂鍋的原因。”
“可是本縣不一樣。”
褚照的聲音極盡溫柔勸哄,将這中間的利害關系一一講清。
“本縣知道你隻是被推出來頂鍋的一個人,本縣知道造成萬人冢的禍首不是你。可是你也犯了錯,這要怎麼辦呢?”
“隻有一個辦法,将,功,折,罪。”
柳老心一震。
他恍恍惚惚地擡頭,對上那雙幽深奇豔的桃花眼:“将功……折罪……”
褚照不笑也不動,隻是靜靜地看着他。
柳老終于在他的眼神中敗了下來,他頹喪道:“當日跟我一起來劫牢的,是狐妖绫羅。黑旋風是我們的手下。”
褚照看着他。
柳老道:“我的上頭,是青州城知州府的屬官。”
知州府!
褚照心一凜,幸好他沒有上報州府,而是毅然決定向朝廷上折。不然那不就是羊入虎口,自投羅網?
“隻是知州府?”他緊緊盯着他。
柳老苦笑:“你也說了,他們認為我是個小喽啰……我能知道知州府,還是因為我的原身就在知州府附近的橋旁邊罷了。”
褚照道:“你是什麼時候給他們做事的?”
柳老平靜道:“大概要三十年了吧。”
褚照瞳孔一縮。
“慶澤縣,地理偏僻,又隻有一條路通往外界,很适合拿來殺人滅口。但是慶澤縣的上任縣令,是個十分刻闆的人,無論對什麼事,都較真至極。我曾聽屬官罵過,光将那縣令拉下馬,我們就用了五年。期間慢慢滲透,前後用了八年。好不容易幹掉了縣令,扶持了隻對權勢有興趣,其他萬事不管的劉來春。還沒享受多久,你就來了。”
褚照這才明白,原來當時的情況是這個樣子。
“我們保劉來春以縣丞之位,行縣令之權。即使他膽大妄為,帶着家人搬入縣衙,我們也替他瞞了下來。而作為交換,劉來春對我們的所作所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知道你們在慶澤縣殺人嗎?”
“許是猜到過。不過,那又怎麼樣呢?他并不會阻止我們,更别說出來主持公道了。”
從來慶澤縣開始,就經常主持公道的褚照,古怪地看了柳老一眼。
柳老知道他疑惑什麼,他冷笑:“你是多虧了有人坐鎮。”
“岑元子?!”褚照立即想到。
“這是她的尊号嗎?”柳老眉頭終于動了動,“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落在你手裡。”
可惜了他的葫蘆。
才拿出來,就被那道清光斬斷成兩截。
而且僅僅是那道清光。
可是看到褚照驚訝的樣子,柳老覺得不對:“你不知道你沒有事情,是因為她在坐鎮?”
“我隻以為她是留在這裡玩一段時間……順帶應我的要求,看顧我一段時間……”褚照喃喃。
柳老定定看了褚照一眼,好久,才歎了口氣。
自嘲道:“罷了,我栽在這裡,便是命數。”
可是這小子運氣也太好了!他到底怎麼請動她的?啊不對,他壓根就沒請。他甚至對此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