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面色古怪:“既然是胡說,你又在急什麼?”
褚照不理他,快步往前去了。
燕赤霞忽然想到一種可能,趕緊追上去,不敢置信地說:“都說李小玉在洛州唱完以後,輕易便不肯登台唱《長生殿》。那李小玉,不會是你吧?”
褚照停步,又無語又無奈地說:“若李小玉是我,那他怎麼還不停登台唱戲呢?他隻是不唱《長生殿》了而已。你動動腦子好嗎,燕赤霞?”
燕赤霞想想也對,但還是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其鏡騎着馬跑回來,然後翻身下馬:“少爺,消息沒錯。金華城北确實有個蘭若寺,隻是那野草長得比人還高,瞧着已經很久沒人去過了。”
褚照聽了,想到聶小倩和甯采臣,忍不住問燕赤霞:“赤霞你之前來過金華嗎?”
燕赤霞回過神:“來是來過,隻是并未久留。”
褚照便按下會不會碰上甯采臣的疑惑,反正聶小倩和樹妖姥姥肯定能碰見的。
至于甯采臣,褚照對他的觀感比對其他《聊齋》裡的書生要好一些。盡管他前面有“我此生不娶第二個女人”,後面卻在妻子生病卧床不起時就對聶小倩動了心思,後面不僅娶了聶小倩,還納了兩個小妾這樣與誓言違背的行為;但對比其他看了美色就神魂颠倒的書生,甯采臣的為人,的确還算正派。
燕赤霞又問:“到了蘭若寺,你要怎麼辦?”
褚照沉思一會:“若是一到那就顯露殺意,怕是會引起妖鬼的警惕。不如先按兵不動,等他們出面,再行捉拿。”
燕赤霞道:“你須保證你自己的安全。岑元子讓我來,可不是縱着你更加作死的。”
“作死”這個詞,還是燕赤霞在路上跟褚照新學的。
褚照還是頭一次在燕赤霞這裡正面聽到岑元子和她的吩咐,他連忙問:“我聽說岑元子十分得女娲娘娘喜愛。岑元子到底是什麼情況,赤霞你可知道?”
燕赤霞奇怪:“這你問我做什麼?她沒有跟你講嗎?”
褚照郁悶得要死:“沒有。”
燕赤霞便笑道:“不知道也無妨。所謂英雄不問出處。不知道她的身份來曆,也并不會影響你們之間的情誼。岑元子此人,向來君子重行。即使未曾修煉,憑她的德行,也當得上一聲女士!”
何為女士?女有士之行,便為女士。
褚照聞言,即使心裡老大不得勁,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去刨根到底了。
他暗暗想,真奇怪。他之前從來不過問岑元子的過往,怎麼現在總是想知道?
褚照忽然一僵。
他有點不敢置信,等等,他不會也是那種妄圖吃人軟飯的……鳳凰男吧?
不會吧?!!
褚照整個人像是被暴風雨摧殘碾壓,十分不平靜。
他怎麼可能是鳳凰男?
可要是不是,他幹嘛非要去追究朋友的身份、來曆、過往?
他和岑元子明明是君子之交啊!
知不知道身份背景有什麼要緊?
褚照覺得整個世界都淩亂了,他自己也淩亂了。
淩亂的褚照恍恍惚惚到了北郊,才因為工作馬上開始稍微冷靜了一點。
他擡頭,隻見廟門老舊,的确很久未有人來的樣子。
其鏡推開門,比人還高的蓬蒿,讓人直線懷疑這寺裡壓根就沒有僧人住着。
東西兩邊的僧舍,門皆虛掩。
再看殿堂的東面角落,長着叢叢滿把粗的竹子。台階下一個大水池,池中全是野荷花開敗的痕迹,看着頗荒涼寂靜。
燕赤霞看了看廟内部:“我就要南邊那個小房間了。”
說着擡腳就要過去放行李。
正為這座寺廟的荒涼程度感歎的褚照,連忙叫住他:“赤霞何必這樣急?我們既然來了,還打算久住,那自然是得好好收拾一番才對。”
說着,立即吩咐明直、其鏡:“赤霞要了南邊的小房子,我就跟他相鄰就行。好好收拾一下,再去城裡當鋪買幾張舊床,好一點的那種。主要是要睡的舒服。酒樓裡的飯菜也買一些……算了,還是買鍋碗瓢盆吧,我看看能不能把飯做起來。”
明直道:“少爺,鍋碗瓢盆倒是可以先買來,但是做飯,今天要做的事太多了,怕是沒時間吧。”
褚照想了想:“那倒也是。那今天還是先吃酒樓裡的飯菜吧。赤霞喝不喝酒?”
燕赤霞沒好氣地說:“我要喝起酒來,就是拉着人不醉不歸的了。我倒也罷了,你能喝多少酒?”
會喝但量淺的褚照摸了摸鼻子,還是吩咐:“給赤霞打一壺酒就行了。”
燕赤霞找了個地方靠着,也不嫌髒:“你倒是精貴。住在那麼個地方,還要折騰東折騰西的。”
褚照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又不是沒有那個條件,何必節省那點錢?自己舒服才是最要緊。要我看,這些野草也該除除。其鏡,去附近找幾個人,出錢讓他們來打掃一下衛生。”
從來都是一個人窮遊大江南北的燕赤霞:“……”
他搖頭,算了,能借着這位金光閃閃的縣太爺的光,住條件好一點的地方就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