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直拍了拍袖子,從外面進來,身上還帶着冷冷的寒氣,隐約看見還有點白色。
褚照奇怪:“你什麼時候出去的?”
“就剛剛啊。少爺你不知道,外面居然下雪了。真是奇怪。白天看的時候還好好的呢。轉眼雪珠子就掉下來了。”明直道。
其鏡給他讓了個位置,一起在鐵鍋邊暖手。
“外面居然下雪了?”褚照新奇,又對燕赤霞道,“明早起來要不要看看雪?”
燕赤霞不懂:“雪有什麼好看的?”
“雪自然好看。都說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就是不知道金華的梅花多不多,不然,踏雪賞梅更有一番意趣。”褚照說着說着,興緻更濃,“屆時我們支個烤架,再叫明直、其鏡他們買兩塊好鹿肉來,我們炙着吃。再往紅泥小爐上溫一壺酒,簡直人生一大快事了。”
燕赤霞煞風景:“你要喝酒,現在這裡就有一壺。”
褚照道:“這不一樣。”
燕赤霞就想,都是酒,有什麼不一樣?
顯然他是不能理解褚照的。
吃完晚飯,燕赤霞起身,準備回他自己的南邊小房間。也就幾步路,褚照完全可以不送,可是他為了瞅眼外面的雪景,便興緻勃勃出了被火烘暖的小房間。
一出門,還沒看清什麼東西,就先是一股刮面的風,凍得褚照人都傻了。
其鏡趕緊把箱籠裡的大毛衣裳拿出來,披在褚照身上。
褚照人傻傻的:“……這跟我想的雪景不一樣。”
“還是差不多的。”其鏡看了眼外邊,公正地說,“那天跟絨布似的,雪珠子一連兒往下掉呢。”
還想着踏雪尋梅、炙鹿肉的褚照,頓時打消了那個念頭。他回屋,嘀嘀咕咕:“還不如待在房間裡,還暖和。”
其鏡覺得他跟在少爺身邊那麼久,長進也是有的。比如現在,他已經很沉穩地能保持住表情,不會被少爺逗得噴笑出來了。
據說,三更半夜是最容易招鬼的時候。
褚照既然住進了蘭若寺,就做好了招鬼的準備。一點不敢睡死。不僅他不敢睡死,明直和其鏡也提心吊膽,不敢睡死。
隻是,眼皮子硬生生撐到寅時,都沒有鬼光臨此屋。褚照終于忍不住,昏昏睡了過去。反正天都快亮了,招鬼就招鬼吧。他困倦得很,隻想睡覺,不想撐着。
明直和其鏡倒是堅守崗位,但一直到早上天亮,鬼也沒有來。
“這鬼不會是提前知道我們要對他們不利,所以連夜跑了吧?”褚照皺眉。
燕赤霞:“……我昨晚并沒有感覺到妖鬼走動。”
褚照正想說那要不直接掀桌子算了,對方一直不出牌,這牌還怎麼玩嘛。但是冷靜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再等一個晚上。
于是又等了一個晚上。
這次終于有了些動靜,褚照剛解開外衣,準備在床上躺着,就聽到寺廟門口傳來“笃笃”敲門的聲音。
他立即下床,披上大氅。明直和其鏡自然跟在身後。
“笃笃!”
“有人嗎?”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其鏡正想去開門,也從房間走出來的燕赤霞便道:“還是我去。你們守在你們少爺旁邊。”
門開了。
但不是褚照以為的妖鬼,更不是什麼甯采臣,而是一對年少夫妻,約摸二十四五的模樣。
燕赤霞正思索他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就聽褚照清亮的聲音問:“赤霞,來的是誰?”
小夫妻兩個就那麼同時往聲音的源頭望去,這一望,幾乎屏息凝神,再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很難想象這人間竟然有這樣的絕色,單單站在那,便令人完全挪不開眼。
燕赤霞轉頭道:“是來借宿的一對夫妻。本來打算去客棧,但是風太大了,馬車無法行進。便到這裡來歇腳了。”
覺自然不能睡了。
褚照請他們到空的房間安置,又吩咐現在點火駕輕就熟的其鏡,幫他們也在廢鐵鍋裡點一堆火。明直從吃剩下的東西裡面撿了一些好的來,重新裝盤,送過來并說明了緣由。而這已然讓這對年輕的小夫妻十分感激。
褚照便跟他們攀談:“二位可是本地人士?”
年輕小夫妻裡,那個夫君笑道:“我們夫婦并非本地人,隻是聽說金華的府學似乎要再補錄一批學生,所以小生聽了先生的話,來試試運氣而已。小生姓方,這是拙荊闵氏。不知二位是?”
褚照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畢竟這是在蘭若寺,将妖鬼真吓跑就不好了。他隻道:“方郎君隻管喚我安郎君便是。”
“姓燕,名赤霞。”
比起褚照,燕赤霞顯然無所謂的多。
“原來如此。”方生颔首笑道,“我觀二位公子儀容不俗,怎麼也住在這樣破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