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二叔皺了皺眉:“二十七吧。二十九我沒信心應付大哥大嫂。”
褚照想着自己到時候要是還不願意成親,指定會反抗。說白了這就是張空頭支票,應允多少錢都沒關系。便痛快答應下來:“那便二十七。”
完成一大任務,褚二叔顯得很滿意。他伸了個懶腰:“青州這邊比廣陵好像冷一些。”
“是冷一些。”褚照道,“二叔你要不要來幾顆葡萄?”
褚二叔就哼笑:“那兩個西域和尚留給你的吧?不吃。大冬天的還有葡萄,明顯有鬼。”
“怎麼可能是西域和尚留給我的?”褚照在榻上笑得捂住肚子,“他們要是有在春天就生出來的葡萄,還輪得着我給他們出路資?二叔你别太天真。”
“不是嗎?”褚二叔一副狐疑的模樣,“不是說那些和尚都是有法力的和尚嗎?”
在榻上差點笑岔氣的褚照,揉了揉腮幫子,終于正色起來:“二叔你聽誰說的?那倆和尚就是普通的要去泰山和五台山的和尚。不是誰都像慧提大師那樣。”
“那倒是。慧提大師近來怎麼樣?”
“聽寺裡的師兄的消息,說還成。”褚照散漫地靠着榻上的小幾,繼續往嘴裡丢水靈靈的葡萄,一吐,則是青紫的葡萄皮。
換了别人看到褚照這樣子,早就指着他鼻子罵起來,什麼“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就像齊老太傅和孟諒,他們兩個是一定會這樣罵的。顔師兄可能好一點,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事實上這世界上的人都會那麼罵。唯有褚二叔,隻作沒看到。
“這葡萄是用大棚溫室種出來的。”褚照漫不經心地補充,“現在隻種出了一些,給自家吃吃倒是可以。二叔你要嗎?”
褚二叔皺了皺眉:“又是那大棚溫室?在廣陵,大哥就不讓你搞,嫌鋪張麻煩,怎麼在慶澤縣又搞上了?”
“我又沒有浪費,種出來的東西,一個兩個我都吃了,怎麼就不能搞了?”褚照道,“又不是沒有那個閑錢和人力。”
“好好好,我不說你。”褚二叔知道褚照就不是節儉的性子,左右不在大哥眼皮子底下,他也不用太擔心侄兒的屁股,不管就不管吧。
他遂說起家裡的事。坦白說,聖人對待信重的臣子還是蠻厚道的,不僅應允了褚照請奏的給慶澤縣的賞賜,還提了褚照母親的诰命,從六品的安人,提到了五品的宜人;父親也升了品級,從從六品的授儒林郎,升到了正六品的授承德郎。還有各項賞賜不一。這麼一看,褚照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褚二叔感慨一回,又說起褚家偏房那些不肖的子弟,仗着褚家家大業大,走雞鬥狗、眠花宿柳都是小事了。一聽說褚照深得聖心,一個個跟看不見褚照現在還是個芝麻小官似的,越發放縱大膽,連當街打死人的事也敢做出。跟苦主鬧到公堂上,褚家花了好大一筆銀子才擺平。
褚照:“……聖人沒治我一個治家不嚴的罪名,真是仁慈。”
褚二叔深以為然:“好在大哥也不糊塗,把事情擺平以後,就把那一家逐出去了,也算是給族裡一個态度。咱家三代好不容易才出那麼一個你,斷斷不容有閃失的。他們要敢做出什麼傷天害理,有礙你官聲的事,大哥第一個就不饒他。”
褚照嗯嗯地應着。褚二叔看他全然不把家族放在心上的樣子,内心歎了口氣,隻覺得大哥大嫂給的任務,着實讓他頭疼。
他隻能隐晦又提了一句:“家裡還有好些小輩,讀書也不算差的。俗話說得好,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聽說你近來又被彈劾了?”
“當官的哪能不被彈劾啊?”褚照隻當不知道褚二叔在說什麼,“二叔你也别太擔心。比起祖父那會,我這樣還算好的呢。況且真要有什麼,我師兄他們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褚二叔還能說什麼?
他隻能遺憾道:“你心裡有數就好。”
褚二叔接管掉在慶澤縣的商事,又和張、王、吳三個員外接洽商談完,就啟程離開了。他也忙得很,褚家那些挂在其他房名下的鋪子田地莊子什麼的,都要他來把控,一年到頭都不怎麼着家。
褚照前腳送走褚二叔,後腳就帶着崔師爺、蔣典史去了百花樓——隔壁兩個縣的縣令要見他好久了,考慮到這倆人的性格愛好,安排的應酬地點就在那。
這一日夜晚,百花樓的老鸨可謂笑得見牙不見眼。
能不笑嗎?還以為縣太爺對她的百花樓有什麼意見,來慶澤縣那麼多天都不見他來過一次,應酬基本安排在滿春樓和會珍樓——她此前也沒聽說縣太爺不去煙花之地玩啊,不都說這縣太爺,纨绔子弟會玩的,他都會,甚至玩的更花?現在她終于放心了。
老鸨暗暗想,估計此前沒有人能讓縣太爺來花樓玩,是因為沒有身份匹配的人。如今隔壁兩個縣的縣太爺來了,褚大人不就也來了嗎?
于是神清氣爽,将樓裡最好看的姑娘、才情最高的姑娘、吹拉彈唱跳舞最好的姑娘,通通先顧着縣太爺那邊。至于那些個常來百花樓玩的富貴公子,反倒在其次了。
黑河縣的縣令姓範,早幾百年前跟那有名的範文靖公據說是一家,可為官上卻沒學到先祖的半分,才能也平庸,以至于四十多了還是個縣令。而另外一個縣的縣令,姓馮,倒是有幾分精明,隻是也用不到正途,盡把那幾分精明放到汲汲營營的小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