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喜還真是你啊!”明直說着,就忍不住往旁邊張望,“你都在這裡了,那顔大人呢?”
文喜帶着自豪道:“我們大人剛審完了案子,現在正在馬車上呢。喏,就是那輛馬車!”
明直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他道:“你等一會兒。”
文喜正想問怎麼個等一會兒法,就看明直憋了一口氣,憑着一股蠻牛似的沖勁,硬生生抱着竹籮擠進了人堆!
文喜:“……”
他目瞪口呆,原來要這麼擠,才能擠進去啊。
“大人!大人!”
褚照擡頭看到明直:“你怎麼才回來啊!讓你回縣衙拿的南瓜餅呢?”
“在這呢,在這呢。剩下的全都拿來了。”
岑元子伸出手。
明直忙不疊将蓋子打開,嘴上問:“有些重。岑元子要不要小的來……”
還沒說完,竹籮就被岑元子拿走了。
褚照看了眼,連忙起來要接過竹籮,岑元子卻道:“你有客來訪。”
他?有客?來訪?
褚照指着自己一頭霧水。
明直一拍腦袋:“大人!我正要跟你說呢!顔大人已經在城門口了。就是這門堵着,顔大人的馬車進不來!”
褚照聽到這句話,連忙起來組織自己的百姓:“都給本縣排隊!别堵着城門!那些個不守規矩想插隊或者别的什麼的,要是讓本縣看見了,别怪本縣無情,不給你派南瓜餅了!”
如此喊了幾聲,百姓們沒多久就井然有序。
褚照欣慰。一轉頭,看到岑元子竟然開始給最開頭的百姓分發起南瓜餅了,他想了想:“那你在這裡發,我先去見過顔師兄?”
這話剛說出口,褚照就覺得不妥:“算了,還是……”
“好。”她平靜地說。
褚照:”啊?”
她側眸看他,平淡道:“我說好。”
褚照難以相信素來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岑元子,竟然真的願意為百姓分發南瓜餅。他猶猶豫豫:“那,那就麻煩你了?”
紀岑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她也隻是“嗯”了一聲。
現在的反應對了。
可是剛剛她怎麼會答應自己那傻乎乎的要求啊?
算了算了不想了,有人幫忙還不好?
褚照自我安慰一番,然後帶着明直跟文喜彙合,再去顔旬夏所在的馬車裡。
“師兄!”褚照還沒完全走近就喊。
小師弟?
顔旬夏有些驚訝,他不應該在縣衙嗎?怎麼會在城門口?
掀開車簾,迎面向自己走來的果然是褚照。顔旬夏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你早聽說我今天到了?”
“哪能啊。是剛剛明直看見文喜在,我又剛好在城門口,才知道師兄你到慶澤縣了。”褚照說完,又關心問,“彭大人那件事,怎麼樣了?”
顔旬夏的臉聽到這句話便一冷,沉聲道:“你是遭了無妄之災。”
“怎麼說?”褚照錯愕。
顔旬夏道:“那隻貓妖,很早就與彭大人認識了。甚至貓妖能開靈智化作人形,都是多虧了彭大人。”
“這是有恩啊。”褚照道。
“沒錯。”顔旬夏颔首,“彭大人在邊疆救下了當時吃了靈果僥幸化作人形的貓妖,并将他留在身邊。貓妖傷好以後,就一直想要向彭大人報恩。連彭大人到别處上任,他也會跟着去。彭大人一直知道這個被自己救下來的小孩對自己忠心耿耿,卻不知道他是貓妖。”
“可這跟我有什麼關系?”褚照不解。
顔旬夏冷笑道:“因為彭大人忌憚你,怕你在青州勢大,挾制他的權力。一心要報恩的貓妖聽到了彭大人在與幕僚談話時透露出的擔憂,便想要來慶澤縣暗算你,最好把你折騰下馬。申生就是它選中的将它帶到慶澤縣的目标。”
顔旬夏緩了緩,又道:“那隻貓妖起初并沒有想到麥麸換糧的主意。是知道了申生家裡窮的揭不開鍋,又知道縣衙正在征收夏收,才想到了這在他看來兩全其美的妙計。”
聽完前因後果,褚照緩緩吐出一口氣。
“我不知情,彭大人本人也不知情。還真是跟師兄說的那樣,無妄之災。”
顔旬夏先是點頭,然後嚴肅地說:“這也是師兄我要跟你說的,所謂中庸之道,方能長遠。師弟,我知道你年輕氣盛,有許多抱負想要實施。可是……你做的一切,實在太過惹眼了。”
褚照道:“怎麼師兄你也說惹眼?”
“不惹眼嗎?——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聖人信着你,護着你,你早就在這官場跌的粉身碎骨了?”顔旬夏恨不得撬開師弟的腦袋好好看一看,裡面裝的都是些什麼,就不能有點陰謀詭計嗎?
兩個師弟都讓他操碎了心。
褚照看出顔旬夏的想法,他:“……粉身碎骨不至于。大不了我辭官不做嘛。”
顔旬夏神情複雜:“你舍得?”
褚照很光棍:“有什麼舍不得?本來我做官,就是為了讓妖魔鬼怪不敢輕易靠近我。”可現在他都跟岑元子混那麼熟了,連陰間都有謝必安當朋友,他還怕個啥?
“那這個縣的百姓呢?”顔旬夏指着縣城城門。
褚照也看過去,好半晌才說:“就算我一直當官,我也隻能管一時……又不能管一世……緣分總是會盡的。”
這話說的跟那群和尚道士,幾乎一個調調。
顔旬夏很懷疑自己師弟是不是被掉了個包。他的師弟,眠花宿柳雖然算不上,但是至少真的玩世不恭啊?
怎麼會冷不丁說出這麼惆怅這麼有禅性的話?
他幹脆轉了話題:“還沒問你在城門口待着幹嘛?”
褚照:“!!”
顔旬夏奇怪:“你那什麼反應?”
褚照已經跑了,邊跑邊喊:“岑元子!别都發完!我師兄還沒吃南瓜餅呢!”
顔旬夏:“……”
他把之前的懷疑收回。當官了還那麼不着調,除了他師弟還能有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