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照道:“師嫂做的吃的,不管什麼都好吃的。”
他放下臘腸熏魚,去拆最後一個箱子,同樣也是最小的一個箱子,一邊拆,一邊念:“這個肯定是我的乖侄兒送我的。哎,那麼多年沒見他,也不知道現在多高了。”
“比你的腰要高些了。”顔旬夏目測了一下。
褚照道:“那是挺高了。”
說話間,箱子已經拆了開來。褚照“咦”了一聲,伸手拿出一張紙。
“師兄,我侄兒最近是在學畫畫嗎?”
顔旬夏:“為什麼這樣說?”
褚照看着那張紙上的畫:“他送我的就是畫啊。不過啊師兄,侄兒這畫,畫的不行啊,我看了半天都不知道畫的什麼。”
顔旬夏蹙眉:“你拿來給我看看。”
他遞過去,嘴裡還在念叨:“話說師兄,你畫畫畫的那樣好,怎麼不教教我侄兒?再忙也不能忽略孩子的教育是不是?我侄兒要是長歪了,那一定是師兄你的鍋!”
顔旬夏看了眼那張畫,臉已經沉下來。
“其餘的也是畫嗎?”
褚照“啊”了一聲:“不是畫,是一些文房四寶之類的東西。”不過看大小,明顯是給小孩子用的樣式。那孩子估計是把他自己的東西拿來送給他了。
他頓了一下:“是這畫有什麼古怪嗎?”
顔旬夏揉了揉眉頭,道:“你侄兒在向你求助呢。你竟然看不出來。這張畫,看着像畫,實際上是字。他說他念書念的頭疼,問你能不能把他從家裡帶出去。”
不止一次拐走侄子玩的褚照:“……”
顔旬夏幽幽地看着他:“你的侄兒如果長歪了,那一定是你這個做師叔的鍋。”
褚照:“……”要不要總是拿他的話來嗆他啊!
畫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顔旬夏隻能在慶澤縣留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得回京上述職。
岑元子慢慢将吐納的氣息回歸于平緩,睜開雙目時,天已經黑了。
她步出門,隻見星漢燦爛,不見一絲雲霧遮眼。
正想着什麼,忽然看見另一邊走來一個人。大抵是今天晚上的星光明亮,他就沒有打燈。
“岑元子,可以吃飯啦!”
“好。”她應了一聲。
原本的猶豫不定,在看到他時确定下來。既然無事可做,心裡又想留着——
那便留着。
褚照快步走到她旁邊:“你看着心情有些好?”
“剛做完一個決定,心情确實好。”
她看到那位即使被夜色籠罩,容顔也鮮豔奪目的縣太爺睜大眼睛:“你做了什麼決定?”
岑元子不回答,轉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慶澤縣有跑馬的地方嗎?”
褚照也自然而然跳過前面一個:“你想跑馬啦?暢暢快快跑馬的地方沒有,不過小跑怡情一下,還是有的。”
“行。”岑元子側目看他,“你明天跑給我看。”
褚照懵了:“為什麼是我跑?”
岑元子揚眉:“怎麼?你馬術不好?還是說,你不會騎馬?”
“誰不會騎馬啊?”褚照叫道,“跑就跑,有彩頭嗎?”
岑元子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她剛剛突然想到跑馬,也隻是想到了她看到他騎馬的樣子,也許會覺得高興些而已。慶澤縣并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唯一讓岑元子有些興趣的,還是這裡的縣太爺。
最重要的是,東極青華大帝的第五尊,似乎仍附在他身上……
按理,搞清楚了褚照身上青氣的來源,岑元子應當松了一口氣。不為什麼,東極青華大帝的确是一位十分仁慈的神仙。比她一開始所猜想的,譬如司掌春陽生萬物的女夷與攝青龍的青帝靈威仰,都要好的多。
但麻煩也麻煩在東極青華大帝。紀岑始終沒有弄清楚,為何本尊與其他八尊俱已歸位,獨第五尊仍留在下界。
而南極長生大帝,瞧着又是脾氣不太好的模樣……當日察覺青氣湧動,他派遣青鳥。如今雖然被她暫且含混了過去,但終究不是長遠之計。
還是得盡快讓第五尊歸位才行。
“……你一直看我做什麼?我臉上有東西嗎?”褚照被她平淡的眸光注視,一時間竟有種無所适從的感覺。
“沒有。”紀岑頓了頓,又道,“你很好。”
褚照總懷疑這話不對勁,可他沒有思及這些:“那是我提彩頭,讓你不高興了?”
她如果還說沒有,是不是有些喜怒不定?
紀岑沉默一下,平淡道:“隻是在猶豫什麼彩頭比較合适。”
他明顯松了一口氣,就又高興起來:“彩頭有大有小,是什麼東西無所謂,主要是讓我提一下興緻嘛。跑馬也要人高興,才跑得好。不然也太枯燥了。”
“那你想要什麼呢?”
褚照不自覺地在心裡念了一聲,嘴上卻道:“換你在慶澤縣一個月行不行?”
“這個不算。”她這次本就打算久待。
但是褚照不知道啊。
他飛快掩下眼裡的失落,笑容還是那樣好看:“那就換你陪我下鄉。我要去看看水渠的修建情況,還要看看風力水車的建造情況。那種水車才被木匠研究出來不久,光看圖紙,是能運行的了,用小規模的模具也能成功。但是實際操作誰也不知道,我還是想盯着一些。”
說這些話時,褚照能感覺到岑元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然後,他聽到她“嗯”了一聲。
好像有一朵小小的煙花在心裡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