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着《長恨歌》的卞城王紅着眼睛擡眸:“你怎麼懂?”
李選念:“好好好,我不懂。來來來,再給你滿上一杯行了吧?”
卞城王喝了他倒的酒,又開始唱:“奴似嫦娥離月宮,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廣寒宮,啊在廣寒宮……”
李選念愁的頭發都變回了蛇發,自從那黑山老妖的婚宴之後,整個陰間都在發瘋,卞城王的瘋發的尤其嚴重。他一開始還鼓勵卞城王既然喜歡貴妃娘娘,為什麼不将貴妃娘娘搶回來?卞城王倒是被說動了。結果人沒搶回來,還一副爛醉鬼的模樣。
看。
他又在說胡話。
“本王不喜歡他……本王怎麼可能會喜歡他呢……”
李選念:“啊對對對,你不喜歡她。”
然後卞城王就怒吼:“誰說本王不喜歡她?本王喜歡死了!本王從來沒對一個女的那麼心動過……”
李選念:“啊是是是,她那麼好,怎麼可能不讓你喜歡?”
卞城王就又悶了一口酒:“是啊……她那麼好……怎麼可能不讓人喜歡……她怎麼就是……本王怎麼會喜歡上他啊……”
颠三倒四。
李選念都要無奈了。
想到今天不能将褚照殺死,李選念一時也有些喪氣,他拿了一個幹淨的酒杯,也給自己滿上。
卞城王迷迷糊糊:“怎麼,你也要跟本王對飲?”
李選念失笑:“對。我與卞城王對飲,卞城王可賞臉?”
卞城王就哈哈大笑:“我們不用酒杯喝!我們用壇!”說着,揮手,十大壇的好酒出現在李選念的居所。
李選念有些傻眼,不過話已經放出去了,他總不能食言。
隻好學着卞城王抱起一壇酒,閉眼往嘴裡悶一口。
卞城王看得哈哈大笑,他喝着酒,喝一口,唱一句,手在酒壇上打着節拍:“……惟将舊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黃金合分钿。”
李選念想到殿内面對岑元子可能發生的怒火,似有退縮之意的妖王相柳陌,眼睛一紅,也忍不住唱:“但教心似金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臨别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啊無絕期。”唱到最後,卞城王的聲音哽咽。
再看李選念,他已經撲在酒壇上哭起來。
卞城王就罵他:“沒出息的x蛇!你哭什麼?本王都沒哭!難道你對貴妃娘娘也有心思?”
李選念哪怕哭,也要擡起那一頭蛇發道:“我又不是你們陰間的人!什麼貴妃娘娘!關我何事?”
他隻是想到優柔寡斷的妖王,一時難受而已。
卞城王見自己的好友哭成這樣,倒是慢慢收起了他對愛戀的貴妃娘娘是個男的,他舍臉去找他,想救他,結果被趕回來的難受,關心道:“那你是怎麼了?”
他拍了拍酒壇:“不要怕酒不夠。你有什麼話,直接說,本王都聽着。”
卞城王的确是個重義氣的人沒有錯。
李選念就哭道:“卞城王啊卞城王,我恨君王太優柔,我恨君王難決斷。可我恨,又有什麼辦法啊?”
“這話怎麼說?”卞城王奇道。
李選念喝了一大口酒,口齒不清地說:“前些時日,青丘狐族從塗山氏那裡得知岑元子為一凡人所惑,塗山氏怯懦,唯恐觸怒岑元子不敢沾手。青丘狐族便來求我相柳氏,想要聯手鏟除禍端。我們君王前日才答應,今日便又陷入猶疑……”
卞城王早在聽說與岑元子有關的凡人時,便驚出了一身冷汗,連酒也醒了。
見李選念還在大哭,他按下焦急,道:“那你将那凡人抓來沒有?”
李選念抹眼淚,又是一大口酒:“自然抓來了——隻是他如此朝夕令改,反複無常,怎能讓其他妖相信?”
“是不能相信。”卞城王口中應道。
貴妃娘娘竟然被抓來了妖界?!
這下該如何是好?
卞城王第一時間想的是自己身為閻王,絕對不能插手妖界的事,應該讓岑元子自己來解決。可下一秒,他又在想,貴妃娘娘已經對岑元子足夠情根深種,當日在牢裡,他就甯可待在牢内也不願意他救走他,還用紙鶴灼傷他……
要是讓岑元子再救貴妃娘娘一次,他還有機會嗎?
何況,李選念也說了,他們要殺貴妃娘娘,是因為貴妃娘娘阻礙了岑元子成聖。哪怕為了保住貴妃娘娘,也應該将他二人隔開。
絕對不能讓岑元子救貴妃娘娘!
對。
卞城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一邊,深受人族文化熏陶的李選念又開始唱屈平的當日所作:
“餘固知謇謇之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為正兮,夫唯靈修之故也。”
“曰黃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
“初既與餘成言兮,後悔遁而有他。”
“餘既不難夫離别兮,傷靈修之……數……化……”
他的唱聲悲怆而傷感,卞城王抱着酒壇,搖搖晃晃走過去:“好了,選念兄,别傷心了。”
他道:“你不是生氣你們妖王的反複嗎?本王有一個計策,能讓你們妖王無後路可走。既無後路可走,他又如何反複呢?”
李選念迷迷糊糊地望過去:“此話……當真?”
卞城王嘴角含笑:“自然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