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選念已經跪在地上,伏首道:“此事的确是我所為。還請岑元子憐憫,不要再與那凡人接觸!”
翠微的身形微晃,直到這時才慢慢定住。她按下内心的焦躁,給了狐族那邊一個眼色。
塗山钺還在猶豫此事值不值得,青丘狐族已經盡數站出,然後跪在地上:“還請岑元子憐憫,不要再與那凡人接觸!”
塗山钺終于下定決心,領着身後剩餘的大半狐族:“還請岑元子憐憫,不要再與那凡人接觸!”
其餘妖王見了,也紛紛跪地:“還請岑元子憐憫,不要再與那凡人接觸!”
一聲接着一聲,逼迫一般,要她做決定。
李選念擡頭道:“岑元子,如今那凡人在何處,隻有我知道。隻要您應允不再與他見面,我願意放他回人間。”
翠微也終于忍不住,在岑元子面前跪下,懇聲道:“岑元子,那個凡人根本不是什麼好人!他就是仗着您單純,欺騙您啊!他口口聲聲說着大好人,實際上就是為了騙您去幫他。”
雲翡皺眉:“翠微!”
翠微不管不顧,她道:“依我看,那凡人便是那起不願意看到岑元子成聖的神仙派來的奸細!故意要阻礙岑元子成聖!”
雲翡被她這麼一說,立即肅了神色,也跪在下邊。
由李選念帶頭,他們齊聲喊道:“還請岑元子憐憫,不要再與那凡人接觸!”
紀岑被他們說的有些茫然,她眉頭蹙得更緊,望着這群她壓根沒讓他們跪,結果一個個都跪下來的人。
她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們的決心。
可是……
她蹙眉:“我要成聖,與褚照有什麼必然聯系嗎?”
此話一出,全場都寂靜了。
塗山钺好久才憋出一句:“岑元子,你就沒有覺得……他不對勁嗎?”
紀岑認真想了想:“他并沒有做出什麼阻攔我成聖的舉動啊。”
塗山钺:“……”
雲翡、翠微:“……”
李選念:“……”
青丘狐族:“……”
所有妖:“……”
李選念深吸一口氣,覺得翠微說的真的太對了:“岑元子,他就是仗着你單純騙你啊。”
他們自己就是妖,難道還不明白妖要騙人是什麼樣子嗎?就是用容貌勾引,用聲音勾引,用他們各種有優勢的地方勾引啊。
岑元子到現在還沒發現那個凡人在騙她,就是經曆的太少了!
妖界的人試圖讓岑元子明白,世界上有一種引,叫勾引,世界上有一種陷阱,叫情劫!
岑元子過了好久才明白:“你們的意思是,他跟我說話,對我笑,是在勾引我?”
妖界的人沉痛地點頭。
岑元子就問:“其他神仙有經曆過被勾引嗎?”
翠微:“……岑元子,其他神仙有沒有經曆過勾引我們不知道。但是情劫,一定有許多神仙經曆過。甚至人間就有許多飛升失敗的道士,他們都是因為情劫失敗。”
紀岑又問:“你們笃定他是來壞我修為的?”
那不然呢?
每個妖的表情都是這四個字。
紀岑放心了,她看向李選念:“将他放了吧。我信他的品格。一個能将百姓放在心裡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至于你們說的,他有可能是神仙派來的奸細……故意來壞我修為,阻礙我成聖。”
她輕笑:“從古至今,要想成聖的人,就沒有不經曆磨難的。你們想要斷掉這一個磨難,殊不知之後還會有更多的磨難。我若真被他壞了修為,那也是我道心不穩,道心不堅,道心不定。我若當真道心不穩,道心不堅,道心不定,縱使爾等豁出命來,替我避掉這磨難,我又怎麼成聖呢?”
她緩步下台階,親自将李選念扶起。
“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可你們也該看一看,他在人間做的一切。”
說話間,無數的妖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輕飄飄地托起。
紀岑對李選念道:“他很愛他的百姓。如果上天注定要讓他成為我的情劫的話,那并不算折辱我要成聖的心。”
“岑元子……”李選念喊了一聲,就說不出話來了。
紀岑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很平淡地就這麼說起了自己的缺點:“你們将成聖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殊不知我的修為已經遇到了瓶頸。那一個瓶頸,是我單憑修煉完不成的。上天要我經曆更多的事,要我明白更多,感悟更多。我想突破,這就是我次次往人間跑的原因。”
她眼裡浮現笑意:“褚照是個很好的官。我有強大的預感,我若想為聖,我必須從他身上學一些東西。也許是他能看到那些苟延殘喘的蝼蟻的眼睛,也也許是他願意舍棄金縷衣,穿上短褐,深入底層的決心。”
“不必為難他,這是我一個人的劫。”
李選念的眼睛已經紅了,或者說,在場所有期盼岑元子成聖的妖族,眼睛全都不争氣地紅了。
他們道:“我們不會為難他。隻是,岑元子,我們願意聽您的話,可是天上的神仙,他們願意聽您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