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
就不動吧。
紀岑看完手相,心裡的疑惑更重。她此前有給褚照看過面相,命裡做官,少說也有三十年,到老時更能急流勇退,可算是平安富貴一生;他的手相,也足以證明她沒有看錯。那為什麼慧提大師會說,褚照命裡有災,會迫使其早夭?
她急速地思考着。
是因為青華大帝的第五尊嗎?
慧提大師為褚照看相,是褚照才出生不久那一會的事,此後再未看過。如今褚照二十又一,沒有早夭,面相、手相也改變的原因……是不願意歸位的第五尊,在其中發揮作用嗎?
那她若是想拔除青氣……
眼前似乎多了道陰影。
紀岑擡眸,愕然的眼神間,她的眉心被一隻手輕輕撫平。
“你别皺眉啊。”
褚照的一隻手仍被她抓在手裡,另一隻手,在撫平她眉心的褶皺後,就收回支在下巴那。
見岑元子神色不明,他有些不自然。故意想說笑,緩解氣氛,于是他揚起眉毛:“幹嘛那麼盯着我?莫非你終于認清自己以前有多眼瞎,如今知道我生的好看,想多看我幾眼了?”
“确實好顔色。”
褚照一愣。
不同當日她用“畫皮”的典故調笑,她這次是真真正正、實心實意誇他顔色好。
縣太爺的一張俊臉,慢慢浮現紅暈。
紀岑眼裡的笑意更深:“我以為如狸花一類的生靈都會喜歡表現自己的。原來還會害羞麼?”
“我跟狸花又沒有關系。”褚照臉紅道,“而且我怎麼就是狸花了?”
“不是嗎?”紀岑表現出一種近乎誇張的驚訝,“同樣可愛,同樣蹦蹦跳跳,并且總是在吸引人注意。”
可愛與蹦蹦跳跳也就算了,但是吸引人注意?
褚照緩慢打出一個問号。
“大緻與撒嬌同類。”紀岑不甚在意地說,然後松開他的手,示意他可以收回去了。
褚照并不想承認“撒嬌”,但他現在更好奇紀岑看出什麼了:“怎麼樣?”
“在此之前,我想問你對你身上的青氣了解多少。”她雙手交握,眸子平平靜靜看着他。
褚照隻得把紛亂的思緒從“狸花”中拔出,不去想岑元子為什麼會突然說他像是狸花,也不去想狸花對于岑元子而言,到底是值得喜愛的還是惹人厭煩的。他回憶青氣,最遠的記憶可以追溯到他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那一會,他遭遇玉佩碎裂,即使青氣外洩也束手無策。
“我覺得……”他慢慢地說,“在我還不會收斂青氣時,每一個能感受到青氣的妖魔鬼怪,對我的惡意都挺大的。”
紀岑抿了一口茶:“正常。”
“青氣的力量很強,不亞于一些大妖。我此前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直到在知州府與妖鬼對抗,在金華府抓獲樹妖姥姥。”褚照托着下巴,“你是不是知道在我身上留下青氣印記的主人是誰了?”
紀岑的心一跳。
被那樣一雙充滿潋滟笑意的桃花眸望着,她忽然不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回答他。
青氣沒辦法拔除……
且不說它早就随着褚照的成長,深入骨髓,隻說褚照近兩年來越發頻繁地動用青氣……
唯一的辦法,就是請第五尊歸位。
這也是慧提大師的主意。
然而誰也不知道,第五尊歸位後,褚照會怎麼樣……
紀岑的心微微疼了一下。第五尊是必須歸位的。可是,這個才活了二十一歲光景的小孩怎麼辦?
“看來是知道了……”褚照眨了下眼睛,放下托下巴的手好奇問,“所以是誰啊?”
“不知道。”
她聽到他的話,第一反應竟然是否認。
“明明就知道嘛。”
紀岑冷漠道:“你怎麼知道我知道?”
這個問題持續問下去隻會是浪費時間。褚照不服氣地鼓起臉頰,轉移話題:“那你看出什麼來了嗎?”
“嗯。”
“什麼?”褚照道。
“話痨這種東西,果然是天生的,而與青氣無關。”紀岑似笑非笑。
褚照:“……”她不氣他會死嗎會死嗎會死嗎!!
“大人今天心情是不是不好?”明直抱着洗衣盆出來時,忍不住問其鏡。
其鏡有些奇怪:“不會啊。我中午的時候見大人,大人還笑得十分開心呢。那時候岑元子也在。”
他瞥了明直一眼,是你自己的問題吧。
明直撓了撓頭,也忍不住懷疑起自己來:“可是我今天沒做錯什麼事啊。就吃了飯,然後去跑了個腿。結果剛剛路過院子,大人說我不思進取,那麼大個人了隻想着偷懶不幹活,罰我去洗衣服。真要說,我也就是偷吃了一塊糕點……不過糕點而已,大人不至于為這個生氣吧。”
其鏡猜測:“會不會因為那是大人喜歡吃的糕點?”
“不可能。”明直斷然道,“我吃的是金桔糕,大人又不愛吃那麼甜的。你也知道,大人就愛吃甜味淡淡的那種。”
那其鏡就不曉得了。
明直這才低聲說:“你說……不會是大人在岑元子那裡受了氣,然後我不小心撞到槍口上了吧?”
一邊說,一邊提防有人偷聽似的,左顧右盼。
全然不知,這世上有一類人,若是想知道不遠處發生了什麼事,那是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