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褚縣令啊,人脈寬廣。”
在聽完褚照給的有關顔如玉的資料後,負責調查顔如玉一案的一幹人頓時心情複雜起來。
看看人家,才來那麼一會,就差不多把顔如玉的底子摸清了。
再看看他們,擱金陵待了那麼長時日,都還一無所獲。
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
難怪國師一定要向聖人請旨,叫褚縣令到金陵出公差。這樣的在陰陽兩界都有關系,對狐鬼案件還十分敏銳的人,隻是當一個縣令,未免也太屈才了。
袁丹君仿佛能感應到衆人所想,他歎息一般道:“若褚縣令能入我天師府門下便好了。”
衆人立即紛紛應和。就是啊,就是啊。當什麼縣令?去天師府多好!
褚照笑吟吟地說:“下官并未修煉,更無法力,若真入了天師府,那不是給諸位同僚拖後腿嗎?倒不如繼續做縣令,為國師提供情報,盡自己的綿薄之力;至于捉妖這樣的事,還是得術業有專攻才行。由下官負責這樣的事,慚愧言,那隻會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這一番拒絕的話說的在場的人心裡又熨帖,又信服。一個個嘴上雖還說着“褚縣令過謙”,但到底沒再提希望褚照來天師府的事。
本來嘛,天師府就是管抓妖,而地方官就是管抓妖的後勤。
提出讓褚照來天師府的袁丹君見狀,微微眯起眼。
褚照才不會給自己攬活。他說完,就告辭了。燕赤霞那是想叫他,又不忍心叫他——那位縣太爺的态度可太明顯了,他就是不想參與太多。
白雲悠悠,襯着今日的天格外的湛藍。
“岑元子?!”
剛回到租住的院子,就在院子裡看到岑元子,是褚照萬萬沒想到的。
紀岑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嗯”了一聲。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聲“嗯”,偏偏縣太爺歡喜得跟什麼似的,他扯住她的袖子,這完全已經是習慣了的小動作:“你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啊?”
紀岑沒有說話。
她沉默地發現,自從那日她降臨妖界,從妖界人口中得知褚照心懷不軌後,她就很難再平靜地看待他的一些小動作。
扯袖子……
應該也是隻有親近的人才能做的吧?
“岑元子!”翠微叫着,也沖過來,拉住紀岑另外一邊袖子,順帶狠狠瞪了褚照一眼。
狐狸精!
做這般佞柔姿态給誰看?!
岑元子的袖子,是你能拉的嗎?
識相些還不快放手?!
紀岑自然不知道翠微的所思所想,更不知道兩個人已經隔空用眼神掐起架來。她隻是更進一步地沉默——被翠微拉袖後,那種怪異感,因對比更加明顯。
按熟悉,自然是跟在她身邊服侍她多年的翠微,她更加熟悉。可是被翠微拉着袖子,她心裡隻覺得平靜,就好像走在路上,被一片樹葉輕輕碰到了自己的手,那樣不以為意。隻是這樣一來,越發顯出那小孩……褚照拉自己袖子的不同來。
無奈——
縱容——
這是她以前會有的情緒嗎?
“岑元子你看她,她瞪我。”褚照叫屈。
翠微不爽道:“就瞪你怎地?不許拉岑元子袖子!”
被打斷思緒的紀岑頭疼:“都閉嘴。”
看了看兩隻被拽着的袖子,她幹脆一并抽了出來。扯什麼袖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還有翠微,她記得她之前尊卑禮儀分明,在褚定安那裡待了一些日子,竟然也學壞了。
褚照氣死了,都是那隻九尾狐狸,以前岑元子都不會抽出袖子的!
翠微卻很欣慰,她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岑元子早日認清那個凡人的陰險面目!大禹治水當年說,堵不如疏。她現在覺得,對付這個凡人也一樣。一昧地想殺死他或者威脅他不要靠近岑元子是沒有用的,得叫他自己讓岑元子失望才行。
暗潮湧動的關鍵時刻,鈴娘跑去提了一壺熱茶來。
“大人,岑元子,請喝茶。”
褚照馬上抓住梯子道:“既然茶好了,有什麼話我們坐下來說吧。”
翠微剛要說什麼,已經坐下的紀岑忽然說:“翠微,你去看看影四,指點一下他應該如何吸收金翅大鵬的氣息。”
“是,岑元子。”翠微肅然領命。
看到那隻讨厭的狐狸走了,褚照嘴角忍不住一翹,自覺他的地位一定比翠微高。不然岑元子怎麼不讓他走?
“你把手伸來。”平淡如水的聲音響起。
“你要給我看手相嗎?”縣太爺眨了眨眼睛,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腕,然後一起伸過去。
“你都認為是看手相了,為什麼撩袖子?”紀岑的聲音不疾不徐,帶着一種特有的韻味。一邊說,一邊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接着又漫不經心道:“我也不是大夫,用不着看露出手腕來把脈搏。”
褚照卻聽不清她後面在說什麼。
他的心一下一下跳着。
一聲比一聲重,一聲比一聲急。
素白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搭着他的手,指尖沁着令人安心的溫度,像是河水悠悠漫過浣衣用的青石闆,溫潤厚澤,又像山間煙雨潤過一方白玉石,高潔雅緻。
卻讓他難以忍受地面紅耳赤起來。
分明一開始是他先露出手腕,存心想勾引的。想讓她覺得自己好看。可現在……也還是他先受不住,心動若鹿撞。
縣太爺有些頭疼地想把手回縮。
「不該勾引的。」他模模糊糊地想,心跳劇烈。這樣做,除卻讓自己心亂,到底還有什麼好處?
要回縮的手被按住。
“乖乖别動。”
褚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