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
袁丹君微微皺了下眉。不管岑元子是真的将天下百姓放在心上也好,假的放在心上也罷,她那樣幹脆利落地答應下用陽殇玉來換消息,一定證明了她覺得他要說的消息對她十分重要。
隻是不知……
她猜他要說的消息,究竟是什麼。
“當然有關。”袁丹君歎息一樣道,“并非貧道狂妄。在天上,貧道消息固然不如岑元子靈通,可是在凡間,岑元子卻遠遠比不上貧道。”
“吾時間寶貴。”
“不敢耽擱岑元子時間。”袁丹君嘴上說着,終于不賣關子,“金華府即将叛亂。”
岑元子皺眉:“你從朝中知道的?”
“若是從朝中知道,這裡早該風聲鶴唳了。”袁丹君淡淡,“金華府叛亂,死十萬——岑元子不必追究貧道從何得知,總之後果,貧道已然告知岑元子了。”
說到這,他似笑非笑起來:“天災人禍,最是難以預料。也不知褚縣令,是否會葬送在這場叛亂中。”
“你是故意将他派到這裡來的?”她的聲音帶上冷意。
“人間權力的妙味,若非貧道已不是真正的方外之人,怕也永遠不會知曉。”袁丹君邊笑邊整袖站起,“岑元子,好自為之。”
他說的意味深長。
即使沒有明說,紀岑也知道他暗中指什麼。
她對褚定安太在意了。
天上的人不能時時盯着,不知此事,但是袁丹君不同——都說最熟悉自己的人是自己的敵人,岑元子無意與人為敵,但也不得不承認,從白阿劍歸她所有起,那個家夥便對她處處看不順眼。
她又沒特意遮掩,袁丹君發現她對褚定安的不同,幾乎順理成章。
早知褚定安會喜歡自己,她就……
就什麼?
一早便不接觸?
紀岑想到紅衣女鬼,暗暗皺眉,若是那時她不下去救他,他一定會死。他對百姓那樣好,死了實在可惜。
那麼,一開始就不去慶澤縣?
想到那段各路牛馬蛇神蟄伏在縣衙周圍的時間,若非她坐鎮,褚定安怕是早就被吞的骨子都不剩,紀岑的眉頭擰的更緊。
後面更不必說,褚定安那小子,嘴上說着怕死,事實上比誰都不顧死。
陰間都由他闖了,還在乎其他的?
紀岑的面上不辨喜怒:“不勞袁真人挂念。”
袁丹君推門離去。
紀岑聽到褚照擱外面對袁丹君陰陽怪氣,忍不住笑。袁丹君最後自然負氣離開了。而成功把人氣得倒仰的縣太爺,卻若無其事地進門。
“明直從外面買了一簍子肉麥餅回來,據說是金華府的特産。将将我本想分國師大人一個,哪裡想到,國師大人好大的脾性!我好心請他吃餅,他不吃也就罷了,竟然還甩袖走人,沖我發脾氣。”
說完,又正經臉色:“你跟他說了這樣多空話,餓了沒有?”
紀岑嘴角含笑,有意想逗他:“不餓。”
“肉麥餅還是趁熱吃比較好,”褚照哪裡看不出紀岑的惡趣味,“我還特意拿出了我春天那會才收起來的桃花做茶,最是養顔滋潤,清甜可口。”
“這麼說來,我不喝不行了。”
不遠處的案上,那隻纏枝牡丹翠葉熏爐輕輕渺渺地散發着青煙,遠遠看去,人似乎也被煙映得朦胧。
“還有肉麥餅,”褚照不遺餘力推薦當地的特産,“真的很好吃。你們聊天的時候,我就吃了一個了。”
字字句句不離方才的談話,他這是說餅,還是想問聊天?
如是以往,紀岑定然不會去想這樣的問題,可是才知道褚照喜歡自己不久——
她輕輕蹙起眉尖。
“褚定安。”
他“嗯?”了一聲,尾音上揚。
“留着柳志全他們在金華府便好,我送你回慶澤縣如何?”
柳志全便是柳老。
褚照聽着一愣:“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要送我回去?”
“金華府不安全。”天機不可洩露,紀岑隻能如此說。她看着皺眉思索起她話來的褚照,又道:“你身無修為,在這裡也隻是像現在這樣終日玩樂,倒不如早些回縣内。你離開慶澤縣也有一段時間,那兒一定有許多地方需要你去做事。”
風兒輕輕吹拂過地上的落葉。
“隻有我走嗎?”
她不能改變人的命數太多。
“嗯。”
“是你也沒辦法掌控的局面?”
她隻是個觀棋者。
“是。”
褚照望了她半晌,然後拉着她袖子:“那你能再送我一沓遁符嗎?”
“你要遁符做什麼?”紙鶴不比遁符有用?
“我已經知道金華府不安全。隻自己離開,留柳老他們在這裡,我問心有愧。遁符……不管怎麼樣,總是一線生機。”
紀岑松了口:“隻要你回慶澤縣,我會給他們遁符。”
褚照應了,隻是:“袁丹君那邊怎麼辦?”
“我會讓影四假扮作你的。他對你熟悉,想必也不容易出錯。”紀岑垂眸,“翠微繼續跟着你。”
褚照沒有異議,隻是晃着她袖子:“事情解決完了,可以安心吃東西了嗎?”
她凝視着他的眉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