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褚照喝道,“爾等冒充官兵刺殺本官還不夠,竟還敢誣告上官!實在該死!”
“不是!小的們沒有冒充,小的們當真是知府的兵啊!”他們欲哭無淚。
褚照道:“一派胡言!若爾等當真為官兵,為何今夜金華府暴亂,爾等不在平亂處,卻來本官這裡!還是說……
“金華府知府,他是想造反!所以決意要先解決本官!而你等,就是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反賊!”
夜幕下,褚照的扣帽子聲,啊不,是厲喝聲,聲震耳欲聾。
那些個早就群龍無首的官兵傻眼了。暴亂?金華府今夜發生了暴亂?不是,那也跟他們沒關系啊,他們怎麼就成了反賊了?至于知府大人,他是酒囊飯袋了一點,但他也絕對不敢造反啊!
虞小青适時站出來唱紅臉道:“大人,我看這些人,似乎全然不知情。會不會是您想錯了?他們隻是受那個知府蒙蔽……”
對啊對啊。
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哼。管他們是不是受蒙蔽。他們受金華府知府指示刺殺朝廷命官,還謊稱自己是官兵,呸!分明就是知府的私兵!”褚照冷笑連連。
終于有個聰明點的叫道:“大人!小的們身上有令牌!小的們真的不是知府的私兵啊!”
褚照的眉毛一動:“哦?”
虞小青下去查看他們的令牌,不多時回來:“大人,他們的确是金華府的兵,并非知府的私兵。”
程序潦草,但沒關系,騙騙這群小兵足夠了。
褚照擰眉思索:“是了。若爾等當真是知府的私兵,是此次暴亂的反賊,此刻也應該在暴亂處。這樣說來,爾等也隻是受奸人蒙蔽而已。”
對對對,他們就是被奸人蒙蔽,他們才不是什麼反賊!
反賊,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啊!
被褚照的話牽着鼻子走的官兵們,完全沒想過其中的話語關竅,他們滿心滿眼隻想着,如果自己被打上“反賊”标記,那麼成為反賊的後果……
“但你們受蒙蔽刺殺本官,同樣難逃一死!”褚照冷面道。他環顧四周,見所有人都害怕起來,才放緩聲調。
“隻是眼下,暴亂未平,爾等作為金華府官兵,亦有義不容辭之責任。現在本官,便給你們一個機會,爾等可敢随本官平亂,将功贖罪?”
又是責任,又是将功贖罪。
被威吓,被控攝,思路早就被帶着走的官兵,哪還管褚照有沒有調動他們的令牌,聽到褚照宛如救命稻草般的話,立即齊聲道:“願随大人平亂!但憑大人差遣!”
褚照的嘴角,終于勾出一個滿意的弧度。
有了褚照的支援,城西的叛亂終于結束,隻是那場大火持續了兩天一夜才慢慢撲滅。毫無疑問,這一場混亂對百姓造成的傷害不可估量的更别說那些已經被暴徒攻陷的幾個縣城。
許久未睡的褚照,身處早就被他雷厲風行控制起來的府衙,聽着底下人的報告。
“死了一百八十一個,重傷三百四十二個……有四千多戶人家被燒……”褚照輕聲重複。
同知、府經曆在一旁不敢說話。
褚照也沒指望他們說話,他們能對他這個半路上位的“上官”說什麼呢?他隻是淡淡道:“循舊例安排下去,将受災的百姓安頓好。”
府衙的官吏慌忙應是。
解決了受災百姓,還要解決暴亂。彼時的暴徒,已經占據了長山縣、吳甯縣、豐安縣、烏傷縣四個縣城。若他們不成氣候,早便在城内吃酒玩樂好不快活起來倒也罷了,可惜他們的首領顯然不傻,一旦攻下,便安排布置起城防。
褚照命手下人去打探暴徒的内部消息,眼下還沒有新消息傳來。
他屈起指節輕輕叩擊桌面,但願這群暴徒并不是想造反。
如是造反……
他手上這點可以由他把控的兵,可遠遠不夠對抗的。除非掌握金華府守軍的劉守備願意幫他。
光等着從來不是褚照的風範,褚照決定早點将手上要緊的事做完,然後去拜訪劉守備。
不,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去拜訪劉守備。
褚照的心思百回千轉,幾乎一瞬間,就決定了當下要做的事。
軍權才是最重要的。
吃了飯,好好修整一番後,褚照便給劉守備遞了帖子,約定晚間上門一叙。可惜剛遞上帖子,就被推拒了回來。褚照也不急。第二次遞帖,帖子倒是進去了,褚照也進了,隻是沒說兩句話就被“端茶送客”趕了出來。
褚照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也不急。不過與劉守備的談話,還是比褚照想象的要順利,原以為他需要腆着臉再去府上說服三次,才能讓他動搖,哪裡想到,褚照上門第二次的時候,劉守備就答應了。
不僅答應,還請褚照去了書房,根據輿圖共商要事。
究其原因——劉守備得知那群暴徒見談判不成,于是開始肆意虐殺百姓。
作為一方長官,他終究做不到袖手旁觀。
即使看不慣褚照将知府軟禁,強勢控制府衙的行為,他也不得不先與褚照合作。
似輿圖這樣的軍機重密,哪怕是褚照,他也隻看過自己縣的,還沒看過一個府的。想到要把失守的縣城奪回,早日救回正處于水深火熱中的子民,對輿圖的了解不可謂不重要,褚照便也不再推辭,起身同劉守備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