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嘿嘿一笑:“……母鹿就用鼻子嗅一嗅,知道公鹿已死,于是大群的母鹿,就分别跑到山谷中,去尋覓一種具有異香氣味的草,放在公鹿的嘴旁熏它。”
“已死的公鹿嗅到這種氣味,頃刻間,死了的公鹿就蘇醒過來!”
“這時,蹲伏于草叢中的人,就急忙敲鑼、放火铳,群鹿驚慌逃走。人們就将這種神奇的草取去,賣給有本事的人……而且據說啊……”
任浔神神秘秘:“這種草,可以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
顔之恒擡手捂了臉。
“喂,你這什麼反應嘛!”任浔頓時從這個動作中品味出不一樣的東西,不滿地嚷嚷。
褚照見任浔那模樣,真的不忍心說他。怎麼恒兒一個才及成人腰高的孩子,都能理解的道理,任子韬這個成年人竟然不懂!
顔之恒也是那麼想的,一邊想還一邊納悶,小師叔那麼聰明的一個人,身邊的朋友怎麼傻乎乎的。他帶着同情說:“世界上哪有起死回生的草?就算有,那也是有價無市!怎麼可能三千兩銀子就買到了?我看啊,任叔叔你就是被騙了!”
說着搖了搖頭。怪不得娘整天不讓他跟任叔叔玩呢。
外面雪花飄飄,任浔的心也跟被剜了個大洞似的,寒風往裡邊穿堂而過。
他黑着臉:“我才沒被騙呢!世界上連妖魔鬼怪都是真實存在的,那麼白素貞當日盜的起死回生的仙草也必然是真的!既然世界上有令人起死回生的仙草,為何那仙草不能是我從道士手中買來的鹿草?”
褚照:……道士手中的草若真能救命,也不會用三千兩銀子賤賣給你,必定是自個好好珍藏起來的啊。
他歎了口氣。
怎麼回事?任子韬跟自己混了那麼多年,竟然半點聰明才智都沒學到嗎?
任浔沒有在顔之恒這個小孩子這裡找到認同感,氣沖沖地走了。不管顔之恒怎麼叫他都沒用。最後顔之恒拿着書,再次退回火爐旁邊。剛坐下來,就小大人一樣憂愁地歎了口氣。
他這師侄的心不會是被冷漠無情的大人傷到了吧?
褚照的心一咯噔,用蹄子拍了拍顔之恒的手背,然後“咩”了一聲。
歎氣什麼?又不是天塌了!
顔之恒老氣橫秋地說:“小師叔啊,為什麼你的朋友都成了親了的人了,還那麼幼稚,說不過就走了。我娘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小師叔你不會也那麼幼稚吧?”
想想不對,顔之恒猜測道:“我娘還說,沒成親的男人比成了親的男人還幼稚。小師叔到現在沒有成親,所以,小師叔比任叔叔應該還要幼稚!”
啪嗒。
褚照黑着臉把蹄子收回。
呸!
他就不應該心疼這個臭小子!
顔之恒才不管,他興緻勃勃,并且沒有虞小青那樣的顧忌,想什麼就問什麼:“小師叔,京上有好多漂亮姐姐喜歡你耶!這裡面有沒有你喜歡的啊?”
褚照冷漠無情地轉過頭。
“有沒有啊?有沒有啊?”顔之恒不死心地問,“那些漂亮姐姐一聽到我是你師侄,就對我可好可好了!每次我跟我娘去參加宴會,都能拿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俞尚書家的女兒,李侍郎家的女兒,藍大将軍家的女兒,宋國公家的女兒……對了!我聽人說,連拂曉公主也喜歡小師叔呢!”
哦,關他屁事。
從今天起,他也是那種冷漠無情的大人。
顔之恒聽不到小師叔說喜歡誰,十分遺憾地歎了口氣,小聲嘀咕:“不過,小師叔沒有喜歡的人也挺好的。最好永遠永遠不要有喜歡的人,也不成親。這樣漂亮姐姐們就不會因為以後誰才有資格跟小師叔成親打起來了。”
褚照:“……”
永遠永遠不要什麼?
褚照深深地呼吸。呸,童言無忌,他才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努力将自己的思緒從某個地方挪開,可是挪開了,也止不住地想去想念。她在哪?在做什麼?是不是還是很忙?還是說,她那麼久不來看自己,是因為神仙發現她對自己不同了,所以不許她再來人間?那他……還能見到她嗎?
算了,見到她又能怎麼樣。褚照恹恹的。拿着孔爵那樣的大殺器他居然還能被一個胖大和尚一秒制服,廢物!
到頭來孔爵還丢了,廢物!
這麼廢物怎麼配得上岑元子啊……
“褚定安怎麼了?”
即使強壓怒火,但是站在廣袖女子前的那個小道士,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岑元子看着好生氣啊。
“他變成了一隻羊。”才到娲皇宮,連腳都還沒歇一下,就要擔任起傳話任務的小道士垂着手,老老實實地又将話重複了一遍,“那個讓弟子傳話的和尚說,不日前,他已經把那隻羊賣去了屠宰場。想必此時已經成了案上葷了。”
案、上、葷!
紀岑咬牙,緊緊握住被用來作為證明的孔爵:“那和尚在何處?”
“在将扇子遞給我以後,他就走了。”小道士答。
“你将他是什麼模樣畫與我看。”紀岑緩緩平下氣來。不可能,她告訴自己,褚定安那人又不傻,絕對不可能讓自己真的變成桌上的一道菜。他必然會有辦法讓自己脫困。一把扇子說明不了什麼。她必須先冷靜下來。
隻是理智知道要冷靜,怒火卻止不住地在大腦中冰冷地燃燒。
那些鬼蜮伎倆,有什麼,倒是沖她來啊!她才是他們要對付的人!褚照與他們無冤無仇,又是一個凡人,如此欺弱,他們怎麼好意思的!紀岑閉了閉眼。
是她的失誤。
明知放任一個凡人與自己親近,褚定安一定會被那些人盯上。隻是她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她都将孔爵送給褚定安防身了,竟然也攔不住那一群人!
能強力壓制孔爵,還能屏蔽她在紙鶴上的感知,不讓她發覺褚照有危險,這樣的人來與她當面打都夠了!卻僅僅隻是去對付一個凡人!
小道士連忙将肖像畫出,紀岑拿過那張肖像僅是掃了一眼,就轉身去了陰曹地府。
餘下小道士懵懵,這就走了?
那他幹什麼呢?
小道士是昆侖山送到女娲娘娘這邊學藝的,生得自是聰明俊秀,就是年紀小,行為處事懵懂了一些。這是他的優勢,也是他的劣勢。女娲娘娘将他指派到岑元子這裡,由岑元子教導他,也是存着不讓他受到欺負的心思。哪裡想到,因為一張畫像,指導人竟然直接走了!
不過也難怪。
小道士想到讓自己傳話的狗和尚,以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好似炫耀一般,說出他将那凡人變成一道菜的話來時,自己心裡湧現的巨大怒火,他就覺得不奇怪了。
連他一個不認識那凡人的,都覺得過分至極,何況與那凡人相熟的岑元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