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有人這樣對待他的朋友,他也一定會怒火攻心,恨不得殺了那人才肯罷休!
小道士氣鼓鼓地想。
算了,老師不在也沒關系,他先在附近走走熟悉一下環境好了。日後,這裡就是他要待很多很多年的地方!修煉指導,也不急于一時。
謝必安遠遠的就看見岑元子從那邊走來。這是岑元子第幾次來陰曹地府來着?不知道。
但他知道這位大人物是他們陰間招惹不起的!
謝必安連忙走過去,笑着問:“岑元子近來可好?難得見您來此,可是有什麼能讓咱們地府能為您效勞的嗎?”
見是白無常,紀岑停下腳步,沉聲道:“我來查一個人。”
人?
白無常很快就知道了來龍去脈,他又震驚又擔憂:“真沒想到褚定安竟然遭遇了這樣的磨難!不過,還岑元子請放心。這段日子以來我一直在地府裡,并沒有看見褚定安的魂魄被拘役而來。想必隻是受了些挫折,并無大礙。”
紀岑也知道這個道理,但。
她深吸一口氣,澀聲道:“褚定安在生死簿上沒有記錄,若他當真死了……也不會有鬼差去拘役他的。”
紀岑怕就怕這一點。
變成羊沒有關系,她能想辦法讓人解了那法術。
變成一道菜事實上也沒有關系,總歸魂魄一定會存在于這世間。
可偏偏褚定安在生死簿上“查無此人”。
這意味着即使褚定安死了,紀岑也找不到他的魂魄究竟會留在何處。
謝必安這才想起來了這一茬,一時之間也忍不住唏噓不已。
隻能用蒼白的語言安慰道:“我已經着人去通知掌管生死簿的裴判官了。岑元子不必擔心。那褚定安不在生死簿上,總不可能連那和尚也不在生死簿上。”
紀岑沒有說話。
小小一本生死簿,可查所有人的功過來曆,并可上溯九十九世沒有錯;生死簿直接控制人的生死,一旦被定下死期,即便是大羅金仙也逃不過這一點也沒有錯。
可如果那和尚已經脫離生死簿束縛呢?
紀岑不知道。
畢竟自她成為萬衆山山神以來,她的名字也不在生死簿上。
而能與她當面對打的人物……
寬大袖袍中的手緊緊攥成拳,她必須找到那和尚,隻有找到那和尚才能從他口中逼問出褚定安的下落。無論褚定安是生是死,總得找到他最後一個落腳點才行。
想到“是死”,那一雙素來淡漠不含情緒的煙墨眸子微微一黯。
……
“如何?”
一道涼涼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
隻見将褚照變作羊的百衲衣和尚站在下首,畢恭畢敬道:“回禀尊主,尊主果然神機妙算——那岑元子,一聽那凡人變作了羊,還成了人的腹中餐,便急得連人都站不穩了!忙不疊去了陰間,找裴判官索要生死簿!隻是她哪裡知道,她就算去找生死簿,也查不到那凡人到底投胎去了哪裡!”
那聲音的主人微微眯眼。
“羊,腹中餐……僅是如此?”
“這……”
百衲衣和尚額頭滴下一滴冷汗,從尊主的話中,他不難聽出尊主的不滿。他做的……太輕了。
不敢為自己辯解:“還請尊主明示。”
那聲音的主人不緊不慢道:“僅僅是成為人的腹中餐,魂魄依然存在于這天地間——那岑元子,因着娲皇特許之故,雖還未完全位列仙班,也亦未成聖,可這不代表她就沒有了辦法。”
“她到底是萬衆山的山神。”
“也到底是大禹收九牧之金以來,鎮守九州……鎮守了那麼多年的……九州鼎的化身。”
說到這,也不知道想到什麼,聲音的主人很是沉寂了一會。
底下的胖大和尚,因着他的沉默,越發懼怕不安。
“尊、尊主?”
他似是回過神,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說:“有辦法,就意味着她不會急昏了頭,更不會為此失了智。”
百衲衣和尚心一驚,明白過來。
隻是……
“那凡人再怎麼說也是凡人,岑元子當真會為了他……”
“那誰知道呢,”那聲音似笑非笑,“想當初有多少仙神,為‘情’字所困?好了,抓緊将尾巴掃了。切莫讓岑元子……有找到那凡人的機會。”
至于岑元子屆時究竟會如何生氣……
他蓦然輕笑。
生氣好啊。
生氣好。
怒火總是會沖昏一個人的頭腦的。
犯下殺孽的岑元子……
堕入無間地獄的岑元子……
泯滅神性的岑元子……
真是讓人迫不及待啊。
看着百衲衣和尚畢恭畢敬地退出這個地方,他緩緩起身,光亮微微照明他的臉。那是一張令人一看,便格外悲憫世人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