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照想起自己仍在大學時,因為圖好玩,參加的朋友的一個創業活動。
僅僅是大學校園,便有一群人不滿自己的蛋糕被動,一夥人接二連三地打電話,嘲笑、言語霸淩,“你有什麼實力啊來做這個”“勸你放棄吧”“老弟我也不做别的什麼,我們就打個視頻,我這個人呢習慣面對面,你就跟面試一樣讓我看看”……
誠然那些手段在成人的世界裡稚嫩得可笑。
但足以證明,沒有人樂意看到自己既得的利益再被瓜分。
光想到這一點,褚照就忍不住對她的處境擔驚受怕并且殚精竭慮起來了。
她那樣不擅長口舌,也懶得與人争強鬥狠的人,要怎麼才能應對這樣多的風雨?她會不會也會茫然,也會無措?
褚照無意識地抱住岑元子的手,隻覺得心一陣揪起的疼。
紀岑以為他是擔憂身上的法術無法解掉,安慰道:“找到那和尚的師門,就能查出他的來曆與去向。屆時無論他願不願意,他在你身上下的法術他都得解掉。”
小白團沒有說話,隻是将她的一隻手抱的更緊了一點。
…
…
考慮着怎麼再往岑元子心口上再加一把火的胖大和尚,此刻正溜溜達達,走在濟南府郊外的一小路上。
竹林幽幽,帶着亂葬崗周圍一些古怪陰森的氣味。
他剛剛心情不好,給這裡的人當場表演了一個剖肚取腸——就那樣一刀剖開自己的肚子,用手伸到肚子裡掏出腸子,再理一理放在路上,然後氣絕身亡。圍觀的人因為害怕報告給官府。官府便來草草埋葬了他。
隻是他們前腳一走,胖大和尚就若無其事地從包他屍體的席子中走出來。
與别的起死回生的法術不同,這一法術又有個诨名叫做“金蟬脫殼”。用這樣的法術死了再活過來,“前世”的氣息就會被“現世”的氣息掩蓋。
胖大和尚那麼做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怕到時候東窗事發,反誤了“卿卿性命”。
但是他沒想到,他才從亂葬崗中走出來不久,就碰上了眼下他怎麼都不願意碰到的人。
“鐘樵子。”
那淡淡聲音響起:“别來無恙。”
在羊腸小道上溜溜達達的胖大和尚身形一僵。
他緩緩擡眼看去,隻見幽綠竹林間立着一白裳女子,腰懸白阿,讓人逡巡不敢接近。眸光冷厲,如秋夜索寒。
她的懷中抱着一隻軟綿的小白羊。
眼熟得令人心驚。
“将他法術解了。”岑元子也不欲與他多說,冷淡道。
那胖大和尚,也就是鐘樵子反應過來,嘻嘻哈哈:“岑元子說的話好笑。這不就是一隻普通的羊嗎?哪裡有什麼法術?”
紀岑定定看他,一字一頓:“将法術解了。”
鐘樵子無辜攤掌:“小僧實在不懂岑元子在說什麼。”
不懂是吧?
紀岑忽而輕笑,手腕一轉,劍端輕挑,一道深寒的光刺入半空!
鐘樵子面色一變,迅速飛身往後退去!一邊退,右手一邊向那件百衲衣裡探,随後取出一隻紫紅的大缽!
他嚷嚷:“不講道理啊!這跟小僧有什麼幹系!岑元子你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不去找源頭,單在這裡欺負小僧一個出家人是什麼道理?”
“我打你,難道還不夠道理嗎!”
鐘樵子聽見這樣不講道理的一句話,人都驚呆了,脫口就想罵爹!
什麼人啊!打人還是道理,你是土匪嗎?
紀岑用行動表示她還真就是土匪!
要論這修煉的時間,修煉七百年的鐘樵子,自然比紀岑要更長,事實上,他在修行這一塊的輩分也比紀岑更高。可惜的是,修煉時間長與修行輩分高,并不代表他的法術就能與紀岑相抗衡!
岑元子是誰?
那可是女娲娘娘親口認準的有成聖的資質!
何況,她乃原身無比強悍的妖,而鐘樵子為人!
即使撇開一切,紀岑也能壓着鐘樵子打!
短短幾十個回合——紀岑還帶着“小累贅”褚照,鐘樵子卻已經不敵。
胖大和尚不由得心生退意,對付岑元子的紙鶴,他能對付,在暗地裡偷偷給岑元子使壞,他也能使。可是硬碰硬,他真的不行啊!
他就是個吃齋念佛的和尚。
打架這樣的事,對他來說,何苦來哉?
可他還沒來得及跑,岑元子高居半空,手撚訣,一個法陣已然降下!
哐當!
清光蔓延,才動了跑的念頭的胖大和尚,轉瞬便被鎖在方寸之間!
頓爾,戰鬥結束。
紀岑緩緩降落至地面,方一站定,褚照就從她的袖子中探出頭:“咩?”
就他也能被稱為子啊?
紀岑口中說着“不得無禮”,眸光卻冷淡地盯着鐘樵子。
被法陣困住的鐘樵子心裡憋着口大氣。他當然也能聽懂那隻羊在說什麼,可正是因為聽懂了,内心愈加氣悶。
得意什麼!!!!!
不就是仗着岑元子給你撐腰嗎?
“将他法術解了。”紀岑又重複了一遍。盡管修行一道殊途同歸,但每個門派修習的法門不同,尤其是與秘術有關的法術。要想解除這類法術,隻能是“解鈴還須系鈴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鐘樵子不傻,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隻是可惜了這大好的讓岑元子發瘋的機會。
再想有下次,可就難了。
鐘樵子不敢去想尊主知道自己辦砸了這件事會有多惱火,當務之急,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見鐘樵子乖覺點頭,紀岑将褚照放在地上,手中依然拿着白阿劍,劍尖冷冷對着鐘樵子的前心。
好在這胖大和尚還算知情識趣,沒有耍花招,老老實實地把褚照變回人形。
就是褚照一下紅了臉,大叫道:“我的衣服!”
昔日那熊孩子給自己剪羊毛剪的七零八落的,原來剪的就是他的衣服。如今那衣服破破爛爛地挂在他身上,無論外袍還是裡衣,都是一條一條的,甚至隐約可見布條遮蓋下旖旎的風光……
很不巧,此時一陣風吹過來,扯開布條,隻看得見兩條又直又長的腿,白晃晃的在風中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