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和楚燼推測的基本一緻。
“還有呢?”
“還有就是劉梅在走進河中的時候像是在在河裡看見了什麼東西,表情有些奇怪又哭又笑的,還張着手看着像是想要去河裡抓東西,我判斷劉梅當時應該處于意識不清醒的情況下做出的這一系列舉動的。”
“時間是多久?”
“在劉梅離開醫院三十二分鐘以後。”
“從醫院走到劉梅投河的位置要用多長時間?”
“大概二十分鐘。”
楚燼用手輕敲着桌面,若有所思道:“那就是還有十分鐘的時間差。”
烏東猜測:“那會不會是劉梅走錯路了什麼的?”
“不是沒可能,那你就去把從醫院到河邊所有的路線的監控全都調出來,一個個排查。”
烏東聽到把監控全都調出來後嘴角跟着耷拉了下來,忍不住抱怨道:“啊——”
嘴巴剛發出一個音節,烏東就對上了楚燼“關愛”的視線,烏東立馬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敬禮道:“好的隊長,保證完成任務。”
楚燼揮了揮手,說:“出去吧。”
此刻,窗外夜深人寂,樹枝上響起一聲細長的蟬鳴,喚醒了無數隐藏于黑夜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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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内霧氣氤氲,花灑流出的水流順着濕透的發絲彙聚成一滴滴的透明的水滴滴在冷白的皮膚上,挺拔的後背上布滿了數不清的陳舊的傷痕,看着十分觸目驚心。
開關被摁下,水流聲由此而斷。
沈則随推開浴室門,赤裸着雙腳走了出來,沈則随走到洗手台前,随意擦拭了幾下鏡面上的霧氣。
鏡子在剛經過霧氣的洗禮,變得無比幹淨清晰。
此刻鏡子中倒映的人影目光深沉地盯着鏡外人,而右眼的瞳孔是一片染血般的紅色,看起來詭谲神秘,在那張俊美的臉上顯得違和又協調,平添了幾分妖冶感。
沈則随注視着鏡中的自己,腦海裡再次閃過幾幕支離破碎的畫面,卻怎麼也湊不出一個完整的情節。
他的前半生所有記憶都是如此,幾乎完全是一片空白,隻有幾個零零散散的記憶點,連這幾個記憶點中為數不多記得的幾張人臉也永遠都是戴着口罩,身上穿着防護服,他們全副武裝地、自高而下地俯視打量着自己,防護鏡下的眼睛如出一轍般冷漠。
沈則随曾站在鏡子前無數次看着鏡中的自己,在心裡默問着:
我是誰?
隻可惜這個問題從未得到過準确的答案,在他從醫院裡醒來後的七年時間裡,盡管他始終都在因為為這個問題堅持探索着他過去蒼白的人生,但也依舊是徒勞無獲。
沈則随眼中流露出幾分自嘲,他像是一件三無品,沒有身份也沒有記憶地在這個明亮的世界裡殘存着。
撐放在洗手台上右手手腕上的檢測器突然閃爍一下,代表精神值發生短時間内不穩定波動,不過這次數值波動是在正常阈值内,所以很快屏幕又再次熄滅了。
沈則随走到客廳中,落地窗的窗簾沒有拉攏在一起,于是沈則随再次感受到了身上多出來的一道視線。
沈則随從很早就發現對面樓上有人在偷窺着自己,最初他以為對方隻是某個變态偷窺狂,可沒多久他就改變了想法。
沈則随有一段時間也反觀察着對方的生活,仿佛對方像是在有意将自己僞裝成那種普遍的猥瑣心理的變态狂,他會在對方發現自己時變得更加光明正大,這是變态的一種常見心理行為,他們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滿足看到獵物在發現自己後害怕和驚慌失措的快感。
所以以至于沈則随上次站在卧室窗前看着對方時,對方并沒有收斂起自己的行為,而是遮掩蔽目般拉起了自己的窗簾,繼續注視着自己。
但沈則随也很早發現對方有着很強大的反偵察能力,在沈則随嘗試觀察起那人的真實目的後,對方很快就察覺到自己處在了獵物的位置,然後對方就将自己不動聲色地僞裝了起來,并重新将自己打造成一個猥瑣的偷窺狂。
沈則随在發現這一點後,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有的猜想,并且他沒有選擇報警,也沒有選擇挑明,而是任由對方偷窺着自己,任由自己被當成了一隻獵物。
這是沈則随給自己下得一場賭注,他在賭對方知道他身上的秘密,哪怕隻有一絲可能。
沈則随用毛巾擦拭了下頭頂還在滴水的發絲,穿過客廳走到廚房接了一杯溫水,又走回客廳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并利用角度差讓對方看不見自己的異樣的右眼。
一切行為看起來都格外普通。
沒過多久,那道目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