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那麼弱,愚蠢又貪婪,卻還那麼理所當然得享有自己的庇護。
秦醉不爽很久了。
“美夢……該結束了。”
男人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提着一柄雪亮的橫刀,緩緩走出布滿血腥氣味的議事廳。
異能的使用是有限度的,過度的透支會損耗身體機能,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性損傷,這是人類公認的事實。
但傳聞之中,北方暴君之所以能以一己之力締造[美夢],便是因為他的異能開發度極高,使用幾乎毫無限制。
有人相信這樣的傳聞,也有人嗤之以鼻,但确實沒人見過暴君疲憊的樣子。甚至由于他異能的特殊性,大家往往并不清楚此人究竟有沒有在使用異能。
就好像,他天生如此強大。
當昏沉的夜晚落下帷幕,翌日的黎明趕赴大地,人們再次想起了這個傳聞。
情況不容樂觀。對任何一方而言,都不容樂觀。
基地的大門被低級異能者們拼命沖開,有人趁此逃離,卻很快被撲面而來的異種們撕裂開來。原本城内隻是人與人鬥,但在愚昧無知者的妄為下,異種入侵,形勢大亂。
“操!風狐呢?他沒注意到異種越來越多了嗎?”西區的廣場上,魔女洛蕾斯的異能[詛咒]主要作用是削弱敵方的能力,之前一直和暗處隐藏的風狐打配合,控制局勢。
可此刻,越發多的異種侵襲而來,身體素質較差的她有些應對不暇。
“你在找他嗎?”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混亂的嘶吼聲中穿透而來。
她擡頭一看,之前一直笑嘻嘻的風狐此刻狼狽不堪地倒在一個男人的腳下,咳了一口血,便痛苦地閉了閉眼。
黑發赤瞳,是暴君。
那人身材高大,妖異般的眸子直直盯着她,極具壓迫感,而周圍的異種們似乎也懂得欺軟怕硬的道理,愣是不敢靠近那個男人,在他周身空出了一圈。
正在擊殺異種的鄭聞見魔女愣在原地,片刻不耽誤,一手拉過她:“清醒點兒。”
洛蕾斯這才緩過神,意識到對方并未使用異能,剛剛隻不過是她自己的心理恐懼罷了。
鄭聞對此早有預料,他毫不猶豫地朝天上發射一枚特制信号彈,要引來其他互作夥伴們。擊殺暴君的時機,到了。
如果說,毀掉[美夢]是他們明面上的任務,那麼,殺死暴君則是他們真正的目的。畢竟,像他這樣恐怖的存在,無論是否掌控基地,都會成為緻命的威脅。
秦醉倒是毫不在意,他歪了歪頭,笑道:“是想趕過來一起送死嗎?”
“異能的使用有限制,隻要你不能一直使用精神震懾,那我們總有機會殺死你。”洛蕾斯肯定道。
而與此同時,金籠那邊,姚格匆匆趕到,卻也隻來得及跟守衛碰了個頭,接着便要不停應對冒出來的異種們,以及不知是哪一方的要闖金籠的異能者。
有其他基地别有目的的,有本基地内不懷好意的。
混亂之中,似乎誰都想分一杯羹。
姚格的異能是[流光],發動時可以讓自己的身體反應速度變得如光般,閃爍之間,便流到了敵人的身側。不過也有個小缺點,就是發動時他的身體周身會瑩瑩泛光,在黑夜裡要麼閃瞎敵人,要麼暴露自己。
但好在此時的天邊已經微微亮,姚格使用異能配合自己矯健的身手,不時指揮守衛小隊,打退或直接斬殺了不少人和異種。
由于異種幾乎是無差别的攻擊人類,所以也有不少想闖金籠的人是由于沒反應過來某側異種的偷襲而死掉的。
不知過了多久,日上中天,溫度卻沒上去,依然涼到了姚格的心裡,異能幾近耗盡,他喘着粗氣,有些堅持不住了。再看守衛小隊,隻剩一個人勉強還能站着。
而真正要闖入金籠的人,此刻才方方現身。
一個慈眉善目的光頭和尚,一個面相兇狠的肌肉猛漢。
姚格不由得苦笑,若是這場混戰之前,他或許還能應付一二,但這時候……
他眯了眯眼,高聲道:“好大的手筆,萬德基地的黑白二煞居然齊聚這小小金籠,值當嗎?”
黑白二煞是外人起的诨名,當事人從不認這樣的稱号。
壯漢擰眉,并不買賬:“少拖延時間!你,要麼讓開,要麼死!”
旁邊的和尚倒是好說話,他不贊同地看了一眼身旁人,又笑着朝門前那狼狽者道:“姚施主,沒必要為那暴君死守,不是嗎?”
事到如今,姚格也确實看明白了,秦醉沒有機會趕過來,他再如此死死守着,不過是白耗功夫。他眯了眯眼,想到之前首領的吩咐,倒也不再堅持,讓開了大門。
這一舉動,倒是讓和尚有所猶疑,隻是不等他說什麼,自己的夥伴就已經邁着大步直沖籠門而去。和尚索性便跟了上去,倒是不怕籠内另有什麼埋伏,反正他兄弟二人都能應對。
姚格在一旁默默看着他們的身影消失,便不再停留,動身去尋找秦醉。
而和尚和壯漢進了門後,一時還真驚奇:不似末世,若回人間。
當今時代,人們雖然能夠繼續繁衍,但許多東西早就不能恢複到異種暴亂前的樣子了。即便是他們萬德基地,所有資源都盡量省着用,房子也是整潔能住就行,即便有心想奢侈一把的人,也沒那個精力和時間去弄。
“啧啧啧……”壯漢搖搖頭,“看來情報沒錯,這裡面住着的美人兒是真受暴君的寵啊,就連鎖都是精細得很。”
居然了這麼多的君石。
和尚與他一同停在那扇挂着許多鎖的門前,打量了幾眼,笑道:“怪不得要我來呢。”
他的異能是[巧手],不擅長戰鬥,但開鎖這種事絕對不在話下。
片刻之後,最後一扇門也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鋪滿房間的藤蔓,天花闆、牆壁、地闆……除了中央的那張大床。
一朵紅玫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謝掉,床上的紅衣美人也緩緩睜開了雙眼。她微微蹙眉,要坐起身瞧瞧是誰來了,一個沒注意打落了身旁的一本書。
書沒有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密密麻麻的藤蔓上,細密的利刺終究還是損傷了封皮。尚言低頭瞥了一眼,覺得甚是可惜。
她沒有去撿,而是看向門口的那兩個人,滿目疑惑:“你們是?”
女子身姿姣好,眼神困惑,若曠野之鹿,悠悠看來時,讓旁人生怕驚動了她。
和尚眯了眯眼,按住旁邊想要勇闖刺棘的兄弟,依舊是一副和善的模樣,溫聲道:“這位姑娘,我們是來救你出去的。”
尚言愣了一下,那好似不染世事的眼眸中閃過驚喜,卻很快遲疑:“救我?嗯……是他出事了嗎?”
“他?姑娘是指暴君嗎?”和尚笑問。
暴君?她倒是不知,秦醉在外面混成什麼樣了,怎麼得了個這樣的名号。
尚言剛剛難得做夢,夢到了初次相識時的事,當時怕是怎麼都想不到今天這個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