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達看上去是個大老粗,但若是用心時倒還算心細,雖比不上他哥哥郁順那麼多心眼子,卻有總比沒有強。
萬德基地裡沒多少娛樂的地方,頂多有一兩個賣吃食的,他便帶着尚言四處認認路,想着她以後總要生活在這裡的。
這裡分中心區和外區,外區都是普通老百姓,中心區則是異能者生活的地方。中心區除了住宿、行政外便是訓練場最有特色。
根據基地裡的律法,這個基地裡的異能者都要通過相關的測試來定級,然後才受分配進行任務,不同級别的任務報酬也不一樣。
在郁達的嘴裡,萬德基地裡一切安和,井然有序,是異能者最理想的地方。
“那……對于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呢?”尚言有些好奇地問。
郁達望着對方那蘊着些擔憂的眼眸,一時愣神,腦子轉了轉喃喃道:“就……對他們而言,能被庇佑活着就夠了吧。”
這樣嗎?尚言沒有再問,和他一起走在中心區的街道内。
之前進來的時候沒仔細看,這才發現中心區和外區的街道很不一樣,說不上多豪華,隻能說更整潔,甚至還種了些樹搞了搞綠化。
她将手指輕輕點在那普普通通卻又叫不出名字的樹葉上,這裡種的東西并不統一,可能是因為未異化的樹苗不好找吧。
白蔥般的手指映襯在綠葉間,顯出一片勃勃生機。
“尚小姐,可有異能?”郁達突然問道,“若是有,也可以到訓練場進行測定評級。”
測定評級不隻是考察個人異能的強度,而是綜合此人的異能使用效率和體能素質的高低來評定的,能夠有效地衡量一個人的強與弱。
街道上幾乎無人閑逛,襯得兩人之間的空氣有些靜默。
尚言收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頭笑道:“有的,隻不過沒什麼用處,我也總是控制不好。”
女子的面頰微微透紅,羞裡嬌意盡顯,突兀收回的手透露出她的無措與點點難堪。
隻是看着,郁達竟然有些不忍心再繼續問,但想起哥哥的囑咐,他還是輕聲追問:“是什麼?說不定我可以幫幫忙。”
“啊,”尚言又一次伸出手,輕輕壓在一處剛冒芽的雜草上,“嗯……就是這樣,然後能讓這些植物長得快一些。”
說着,那嫩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了葉片,好像沾染了什麼神藥仙露似的,想要使出吃奶得勁兒努力往上長。
隻是下一瞬,賦予它生機的女子就收回了手,面上無奈道:“叫[拔苗],聽名字就知道,這是有代價的。”
中國人都知道的一個成語——拔苗助長。
這意味着,這種成長是提前透支了植物的生命力,在完全長成後便會老死掉。
“而且,我控制不好這種能力。”尚言低垂着眸子,有些難過,“植物可能會亂長,如果金籠裡沒有那麼多君石的話,可能會被我滋生的藤蔓弄得一團糟。”
她這麼一解釋,郁達心裡的那點猜疑這才完全放下,他将哥哥之前的猜測在心裡一一駁回。就比如,那麼多君石不是為了壓制什麼恐怖的異能,隻是暴君為了屋子的整潔而奢侈罷了。
被關了有将近三年之久的尚小姐,怎麼會是什麼危險人物呢?郁順真是什麼都要懷疑一下才能彰顯自己那聰明的腦袋嗎?
郁達不禁為自己難得沒有看錯人而感到喜悅,他又是對眼前的女子好一番安慰。
隻是他這喜悅沒持續多久,就被突然到來的江漾薇給打斷了。
江漾薇,跟領導層的某一位有點關系的女人,又憑着一手[電鞭]無往而不利,常被指派做各種重要的任務。
來人身姿姣好,卷好的波浪卷和微微淡妝,透着一股優雅知趣的風度,在這種世道裡算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她有别于尚言的那種清澈,而是一種柔和又體貼的成熟。
兩人站在一起,身高差不多都是165,但卻仿佛是兩個年齡段的人。
尚言有些發怔地看着她,知道她們兩個其實同歲。
“郁達哥哥,順哥哥找你呢。”江漾薇笑吟吟的,說出的話跟微風吹過來似的,飄飄柔柔。
郁達聽不太慣,但提了許多次這人都不改稱呼,他也就懶得糾了。此時微微皺眉,有些為難:“這尚小姐是基地貴客,我……”
“哦~是她啊,我知道也明白,您就去吧,我來陪着便是。”江漾薇是個人精,當即就應承下來了。
既如此,郁達也沒什麼好說的,跟尚言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這下,江漾薇才仔細瞧了瞧這位傳說中的人物,心裡正琢磨着這人究竟還有幾分價值,卻越瞧越覺得眼熟。
“尚小姐,我叫江漾薇,還不知道您的名字是……”禮尚往來,這丫頭若是懂點禮貌。就該通個名。“尚”這個姓,在自己的記憶裡可不多見啊。
“他,他不讓我告訴别人。”尚言瞧見對方那副眯着眼的神情,低下了頭略有些慌張的回道。
他?江漾薇猜應該就是指那個北方暴君,她沒見過卻也有所聽聞,此刻略有些憐憫地望着女子害怕的樣子,笑道:“暴君的威懾力這麼強啊,你離開了他卻還不敢違背他的話。”
“沒事兒,我也隻不過是見你有幾分像我以前的朋友,所以才多嘴問了一句。”
江漾薇打量着對方的神情,慢悠悠的,恍若哀傷道:“她曾經與我共曆生死,隻是可惜,幾年前為了救隊友死在了異種群中。”
為了救隊友?明明當時就是你提議把我扔出去的。尚言面上是如舊的不安,并未露出對這話的其他情緒。
“那……确實可惜。”尚言身上還是那條紅裙子,在一身勁裝的江漾薇面前,顯得格外無能而弱小。
“她倒是與尚小姐不一樣,她沒有異能,也沒幾分姿色,就一直死乞白賴地白占着車隊裡的資源,死了倒也好。”
江漾薇剛剛在遠一些時,就聽到了郁達和尚言的對話,此時想着拉近些和她的距離,便提了幾嘴舊人。
畢竟,背後說人壞話是最快達成共識的辦法。剛剛一提暴君,這姑娘就怕了半天,隻能再提提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順便打探下這尚小姐的性格和三觀。
也許是在萬德基地裡待久了,江漾薇下意識地便覺得所有異能者都對普通人不屑一顧。此刻挑出來的這個提及了許多遍的例子,又恰好遇上了正主。
尚言一時間未答話。她知道江漾薇沒有認出來自己,否則不至于在如今的情況下貼臉開大,但對方說的這番話又恰好戳在了她的心尖上。
她有多次回憶起那日被扔去吸引異種的情形,當時恨極,後來卻覺得世道艱難,人情如紙,沒必要對他們過于苛責。此時再被昔日的好友刺了幾句,也隻是覺得有些難過。
江漾薇見她半天也冒不出一句話,有些不耐煩地挑了挑自己的披肩卷發,聲音倒還是一片柔和:“我沒有點尚小姐的意思啊,小姐和我那個朋友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