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沒有察覺到嗎?”喬橋閉上了雙眼,“你已經脫離最底層的民衆太久了,思維習慣地站在了全人類的角度上……還記得三年前的你是怎麼想的嗎?”
“……”她感到有些莫名奇妙,“你勸人的角度還挺稀奇的。”
喬博士收整了一下手裡的東西,老神在在道:“我隻是一如既往的站在小人物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你忘了?你曾經也是這樣的。”
尚言與喬橋的交集不多,三年前朝他借研究資料看時倒是聊過那麼幾次。
記憶中,對方隻是個貪生怕死有點信用的研究員,所以她也沒想到對方會是第一個攔她的人。
有些稀奇:“你完全可以不勸我的,為什麼?”
“不知道。”喬橋老實道,“總之,去民衆裡逛逛,試試拾起你曾經的生存之道吧。”
“……”
喬橋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進去,反正尚言是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他自诩倒黴,能活到如今,靠得除了手上的這點本事,便是那套識時務、懂進退的觀念。如此,當初才能在中央實驗室早早離職,倒是避開了之後實驗室的暴亂與人員損傷。
也正是憑着這種敏銳的觀察,他在倒黴地被秦醉找上門來時,毫不猶豫地選擇賣命搞研究,即使自己一點兒也不喜歡泡在實驗室裡。
而三年前,第一次見到那個暴君庇護的女孩時,他就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與自己一般無二的智慧。幾次聊天後,他試探出了那個瘦弱女孩心中的生存之道,竟和他一直所依賴的生存技巧别無二緻。
他是小人物,她也是。
隻是三年未見,他依然是那個有些頹廢被迫上崗的研究員,而她卻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瘦弱女孩了。尚言變得更出塵漂亮,瞧起來一點也不瘦弱,活像個溫室的嬌花。
喬橋不知道這種變化從何而來,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壞。但是抱着曾經是難得的同類的想法,他惋惜地提醒着:别忘了自己曾經的來路,那才是你能活到至今的依憑。
而已經來到泛七基地生活區的尚言,百無聊賴地四處閑逛着。
她不太明白喬橋的話是什麼意思。
“三年前我是怎麼想的?”尚言瞥了瞥周圍的人群,“他究竟要我在普通人身上看到什麼?”
之前在萬德,異能者和普通人是直接隔開生活的,她沒有機會去看那些普通人。而曾經的[美夢]自是不用提,裡面根本沒有普通人。
此刻正直黃昏,這個時間點,按理來說不該有這麼多的人在街道上的。尤其是,路上有許多穿得破破爛爛髒兮兮得像乞丐的人。
泛七的普通人過得是這樣的生活麼?尚言感到一絲懷疑。
一身整潔的美貌女子站在道路中間,着實有些惹眼。但來來往往的人眼神疲乏又枯敗,沒人将目光停留在尚言身上。
隻有一道聲音從身後主動靠近了她,是一個有些神經質的婦人的聲音:“你!你是不是去過萬德基地?是不是!”
聽到這樣的話,周圍的人群有些騷動,而尚言也終于轉身看去。
這是一個怎麼看怎麼蒼老的婦人,步态有些踉跄,目光炯炯卻猶如刀子一般,沾染着些期待與陰狠。
尚言不動聲色地警惕了起來,語氣溫和:“我是去過。”
“哈哈哈哈,果然是你!”婦人的目光突然變得狂熱起來,“我那天去找我兒子時有看到過你,你和我兒子一樣也是異能者。”
“你來自萬德基地?”尚言微微眯眼,眼前的婦人明顯是個普通人。
她又看了眼周圍的其他人,在聽到婦人的話後多多少少都留了道視線在她們的身上。
“還惦記你那不孝子呢!”似乎是有認識她的人,自人群中嗤笑嘲諷了一句。
但婦人卻跟沒聽見似的,抱緊了懷裡的衣裳,隻顧着跟尚言說話。她頻頻點頭,驚喜道:“對,對。我今天剛被接來這裡,但到現在都沒見到我家小寶,你知道小寶在哪兒嗎?”
尚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隐隐明白過來,今天街道上衣衫褴褛的大多是來自萬德基地幸存的普通人。
她當初進萬德基地時,通道是有一段距離路過普通人生活的外區。當時周圍圍了不少普通人,也有萬德的異能者在現場維持秩序,婦人口中的小寶或許是其中之一。
隻是當時她正專注于清醒自己的意識,并沒有仔細觀察周圍的人,也自然不記得這個婦人。
此刻,她有些疑惑地望進婦人那有些焦躁地眼中,并不留情道:“你不知道嗎?自己為什麼來到泛七,而不是留在萬德。”
“為什麼?”婦人的眼神閃過一絲迷茫,很快就清醒過來,癡狂與恨意爬滿眼球,“因為你!因為你,我兒子死了!你也去死吧!”
話未盡時,她便已從懷中掏出一柄手槍,朝距離并不遠的尚言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