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尚言記憶中,對方第一次異能失控的模樣,也是讓他徹底出名的那一次。後來,人們稱之為郊野血事。
本來,他們也算是快活自在的野外搭檔,好不容易解決了一群密密麻麻的風蟲,筋疲力盡之際要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番,卻遇到了之前有過沖突的一個車隊。
“厲害厲害。”對面那個寸頭男人拍了拍手,“隻是可惜啊,如今落到了我們手裡。”
那個寸頭男人具體叫什麼、長什麼樣子,她已經記不清了。
隻記得黏膩的汗水劃過額角,雜亂的心緒充斥胸腔,烈日之下,雙方動起了手。
本來兩人是打算逃的,畢竟對方人多,可沒想到他們聯絡了另一個車隊在另一頭堵死了去路。
尚言想要弄暈所有人,可卻使不出一丁點的藤蔓,完全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拖油瓶。與之相反,秦醉還有些許餘力,嘗試着帶着她沖出重圍。
可這太難了。
她喘着粗氣,腦子裡一片空白,或許是當初利用對方的愧疚使然,尚言漸漸主動往後退,在對方回眸時笑了一下:“你保護不了我,顧好自己吧。”
電光映照着彼此狼狽的容顔,各種五花八門的武器與異能紛至沓來,尚言懷着對死亡的恐懼,在那少有的時機以最後的力氣将秦醉推出了重圍。
帶血的熟悉的刺藤劃破了秦醉的皮膚,也将他送往了生的路途。
尚言太害怕了,眼淚止不住地流,她怕死怕疼,甚至瞬間就開始後悔自己剛剛的舉動。
她覺得自己蠢極了,剛剛就應該利用那男人到最後一刻才對!
“可惡,殺了她!”有人去追秦醉,有人來解決這個留下來的同夥。
瘦弱女孩的脖頸被狠狠掐住,她想要掙紮,想要乞求,稀薄的空氣逼迫着大腦迅速想到一切可以活下去的辦法。
但是現在的她不好看也不厲害,她救不了自己了。是啊,也許是因為已經苟活了太久了,命運不能一次次地憐憫同一個人。
最後,她甚至開始安慰自己,死期終會到來,至少以後再也不用怕死了。
意識朦胧中,尚言感覺到身上受到一陣重壓,脖子上的手突然松開了。她跌落到髒亂的地上,無力地看到遠遠的有個人影,那身氣勢,像極了傳說中的殺神。
他所過之處,無不是匍匐在地等待屠戮的羔羊。鮮血自敵人的身體中噴湧而出,是勝利的喝彩,亦是他憤怒的宣洩。
血腥味很難聞,除了怪物誰會喜歡鮮血啊。但尚言最後卻是在充滿血腥味的懷抱中徹底失去意識的。
*
“所以,聽明白我的話了嗎?先研究秦醉的解效劑。”尚言冷淡地對埋在實驗材料中的喬橋囑咐道。
“明白明白。”喬博士歎了口氣,“那你的呢?還是按照原計劃?說實話你的情況太複雜了,解效劑搞不好會很容易加重你的異化程度。”
聞言,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速效劑還能撐多久?”
喬橋聳了聳肩:“你身體的耐藥性越來越強,這一版速效劑頂多幫你再撐一個月。而下一版……說實話,我完全沒有思路。”
“本質來說,我會異化,是因為身體潛能的覺醒程度超過了身體承受程度。”閱讀了不少文獻資料的尚言輕聲道。
“嗯……通俗語言來說,是這樣沒錯。”
“那麼,能提高身體承受程度嗎?”她問。
“唉,不能。”喬橋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就算能也完全來不及了。你口中的‘身體承受程度’,換一種說法,就是肉.體極限。而極限之所以是極限,便意味着這就是頂點了。所謂的身體潛能覺醒,不過是将這種潛能激發到接近極限的水平。”
“2.5藥劑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它所激發的潛能直接到了這種極限,随時都有可能因為各種原因而越過極限,發生不受控的異化。你和秦老闆,現在的異能水平都在這種極限附近擺動。”
“唉,偏偏啊,你還接受過一點3.2藥劑的影響,也就是說你的潛能開發度其實是高于秦老闆的,也就更容易越過這種極限。”
這麼解釋了一通,喬橋是更直直歎氣,心裡那個愁啊是一點兒也掩藏不住。
“這樣啊。”聽明白了的尚言倒是沒有多麼失望,畢竟已經有心理預測了,“那換一個角度,壓抑已開發的潛能。”
喬橋翻了個白眼:“那就是我口中所說的解效劑。”
“哦,兩頭堵啊。”女人語氣聽起來仍很輕松,就仿佛在談論的僅僅是一個難題,而不關乎自己的性命。
尚言望向喬橋,眼眸中仿佛蓄着一潭平靜到堪稱異常的湖水,她輕聲道:“那就跳出來,再換一個角度。”
聰慧至極的頭腦讓喬橋在此刻徹底失言,他隐隐有意識到對方指的是什麼,但……怎麼可能呢?!
他輕歎一口氣,飽經風霜的臉上帶着些可惜:“做這個決定之前,你先去基地裡逛逛吧。”
“嗯?”尚言微微挑眉,她沒有料到對方會給她一個這樣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