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回家後就将自己關進了房間,他數了數儲存櫃裡的食物,喉結輕輕滑動。
血袋不透明,對見不得鮮紅血液的他來說還算友好。季眠久久的盯着櫃子裡數量不多的袋子,壓着唇又将櫃門關上。
因為那晚上的意外,他這半個月的食物少了兩袋,如果這兩天不節省着點,這個月到中期會很難捱。
季眠現在有點餓,一餓就不開心,他需要做一些事轉移注意力,于是拉開門下樓去找阿金玩。
外面的天色漸晚,與阿金玩扔球遊戲的季眠漸漸起了些睡意,後來還真就在沙發上睡着了。
不多時,手機連着傳來叮咚聲響,淺眠的季眠立刻睜開雙眼,剛睡醒的他雙眼呆滞,愣愣的盯着遠處的貓爬架,好半晌後才反應過來,木着臉去摸身旁的手機。
點開來看,有兩個人的消息,其中有他哥的。
哥:[抱歉眠崽,公司的事還沒處理完,晚點回家,你早點休息。]
哥:[哥回去給你帶禮物。]
季眠看着這條消息,心裡不免有些失落,他低着頭打字。
眠:[我知道了。]
眠:[公司辦公室裡有休息的房間,累了就睡覺。]
公司的事務多很正常,自從四年前季眠爸媽長眠後,家裡的公司有一段時間處于無人領頭的窘境,即便有父親曾經信任的夥伴和部下想盡辦法維持公司運轉,也還是過得很艱難。
季眠他哥那時候也才上剛上大學,因為工作和學業兩頭的壓迫逐日消瘦,花了差不多兩年的時間,公司終于穩定下來,哥哥也越來越忙。為了不落下學業,又要協同将公司帶動着往前走,他哥沒少費心思。
他哥季楓钰以前其實不姓季,曾經名字叫封钰,封叔叔犯了事,判了無期,封钰的媽媽生他時難産走了。季眠爸爸與封叔叔是多年的朋友,就将還在上學的封钰帶回家。
至于改姓,是為了不讓他哥受到封叔叔犯錯帶來的牽扯。
說起來,季眠小時候很黏這個忽然出現的哥哥,隻是後來發生太多事,漸漸的他和他哥就變得疏遠了。
他其實很想幫忙,也多次去找過公司裡認識的叔叔,可總是被當小孩兒對待。每次他很嚴肅,大家都笑笑揭過,季眠甚至能感受到大家對他的溺愛,但他其實不需要這樣的無條件縱容。
季眠偶爾會胡思亂想,他在心裡埋怨過他爸,為什麼要那樣絕情選擇離開他們,也多次傷心過爸媽的離去,同時憂心他哥的身體狀态和公司的情況,還會躲在角落裡責怪自己怎麼不快點長大。
即便是現在,季眠仍舊會經常陷入亂七八糟的情緒裡出不來。
他覺得他有病,治不好的病。
季眠閉上眼睛,靜默了很久,才又拿起手機查看另一條消息,他這會兒惆怅的情緒上了頭,沒多看一眼是誰發來的消息,順手點開聊天界面再順手點開對方發來的圖片。
看清楚圖片,窩在沙發裡的季眠猛的挺直身體,發顫的手直接扔掉了手裡的手機,機身落地,發出‘咚’的一聲響,與季眠狂跳的心髒一樣悶重。
那是張看了會讓人應激的圖,照片裡,沈絕的面具被打爛三分之一,露出正在流血的左側臉,鮮紅的血液從眉骨一直往下經過側臉,順着鋒利的下颚滴落在還纏着繃帶的身軀上。
但這不足以讓人應激,更觸目驚心的是沈絕身前躺着的拳手,那家夥的小腿呈怪異的狀态朝前折疊,支棱在上空的手沒了手指,那人躺在血泊中,臉上猙獰又可怖。
滿場地鮮紅,甚至飛濺到了場外。
季眠的心跳無法平靜,他眼前逐漸發黑,耳鳴襲來,生理不适湧上每一寸肌膚,呼吸也不受控制的變得急促。
季眠雙手撐住沙發,指尖陷進軟墊裡,他朝室内茫然環顧,虛弱的喊了一聲:“阿金,你在哪……”
不多時,反方向湊上來毛茸茸又溫熱的觸感,季眠心裡一緊,轉身抱緊阿金的脖子,強撐着沒暈過去。也幸虧他扔掉了手機,視覺上的沖擊阻斷得及時,季眠沒有暈倒,他抱着阿金緩了很久,四周圍過來許多貓咪,用爪子緩慢的扒拉他的衣服褲子,往他身上攀爬。
隻一會兒,季眠身上就‘長’出很多貓貓,他被暖呼呼的小家夥們堆在中央,在蕭瑟的夜晚中逐漸平息了心裡的難受。
季眠不敢去拿手機,但手機又一直在響,他想知道沈絕發生了什麼,猶豫許久才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打開,點開與羅老闆的聊天界面時他都不敢睜開眼,眯着眼睛快速掃了一眼,發現圖片已經被文字消息刷上去了,季眠這才安心。
他想質問羅老闆為什麼要給他看現場情況,後知後覺他暈血的事情其實沒明确告訴過羅青歲,于是隻能小發雷霆的告訴對方不要發圖片過來。
而後才仔細看對方發來的文字消息。
看完後季眠的臉色差到了極緻。
這是一場再正常不過的擂台賽,原本‘狐狸’已經勝券在握,對手卻突然從鞋子裡掏出一把很小的折疊刀,發瘋似得去捅‘狐狸’,‘狐狸’的面具和側臉被被割爛割傷。
至于地上的人為什麼會變成那樣,羅老闆就沒仔細告訴季眠了。
得知一切,季眠閉上眼睛,又睜眼打字,這回是真的在質問。
眠:[你的格鬥場不是明令禁止攜帶任何道具上場?這是怎麼回事?]
對面過了一會兒才回消息。
羅老闆:[小少爺,你得體諒我們的安檢設備,它偶爾是會出些小毛病,而且你也知道,以前不是沒發生過類似的事。]
多麼輕松甚至是玩笑語氣的一句話,分明就不在乎這次事故,季眠莫名火大。
是,以前的确也發生過這種事,隻要不死人,和羅老闆簽訂了條款的拳手會拿到相應的補償金,數額不小,攜帶道具的家夥不論是得逞了還是沒得逞,或者是像剛才圖片中那樣被打殘,也都會得到封口費。
有的拳手铤而走險攜帶道具上場,就是為了高額的封口金,簡直就是想錢想瘋了的魔鬼。
季眠不清楚羅老闆究竟采用了什麼手段,能讓這些傷殘退役的拳手不把地下拳場的事脫出,八九不離十還是用錢封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