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最終還是去了,他實在是咽不下沈絕挑釁他這口惡氣,抵達鬼屋後,他才後知後覺陷入了自證的陷阱,然而這時候反悔已經來不及。
季眠面無表情的站在一衆人最前面,像隻雞媽媽,身後站了一溜瑟瑟發抖的小雞崽,為首的雞崽就是沈絕那家夥。
“好可怕,吓死啦。”沈絕不走心的喊了兩聲,低頭對上季眠嫌棄的表情,露出個不要臉的笑:“季眠同學真棒,有你在真安心。”
季眠:“……”
相比較後面鬼哭狼嚎、饒人耳根清淨的兆宇鳴,沈絕此刻的模樣更欠揍。
季眠捏緊拳頭,又松開,冷若冰霜的臉正對跟前戴着獠牙面具,對他們張牙舞爪又大吼大叫的NPC。
身前隻有一位單槍匹馬且毫無恐吓力的敬業鬼,身後是一群叫得極度凄慘悲涼的‘尖叫雞’,季眠往前跨一步,NPC攔他的意思都沒有,不知道身後這群膽小鬼到底在怕什麼。
季眠身側有好幾隻手輕攥着他的衣角。這些家夥明明很害怕,又不敢大張旗鼓地拽住他,隻能小心翼翼地揪着一點點布料,仿佛攥的是救命稻草。
真害怕的人拉他衣服也就算了,季眠深呼吸,忍住沒揍用雙手按他肩膀的沈絕,幾乎是拿出了最大的耐心,加快步伐往前走。
鬼屋的NPC不會真做些什麼,充其量突然出現,大多都是虛張聲勢。季眠冷着臉,帶着身後一串小雞崽往終點走,耳朵裡是身後雞崽們此起彼伏的叫喊。
季眠後悔得徹徹底底,他就不該跟着過來。
終于走出鬼屋,重見到外面的天光,季眠微微皺起眉。
剛才來時的天氣雲淡輕風,對不能長時間近陽光的季眠來說剛剛好,可現在竟然出太陽了,陽光不烈,卻已經能照射出人和物體的影子。
季眠往後退了兩步,站在鬼屋出口的屋檐陰影下,臉色有點不太好。
在鬼屋裡被吓得要死要死的一衆人東倒西歪坐在外面的長椅上,瞧整體狀态,害怕的人的确居多。兆宇鳴不斷輕撫胸口,麻木的望着天,好半晌才虛弱的吐出兩個字:“刺激……”
旁邊的尤靜看看時間,沒擡頭:“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怕。”
兆宇鳴有氣無力道:“至少我怕得坦坦蕩蕩……”
說着又扭頭問大家:“各位,還有力氣去唱K嗎?”
一群被吓得腿軟的學生虛弱的應着聲:“去啊,怎麼不去?”
“對啊,我根本沒有被吓到。”
“走,唱歌去。”
這個年紀的學生精力很好,稍休息片刻精氣神就回來了,大家滿血複活,準備去唱歌,季眠站在陰涼地給劉叔發定位,他不擡頭,感受到一衆灼熱的視線襲來也不為所動,直到一道陰影将他圍堵在這角落,季眠這才擡起頭,對上沈絕的視線。
然而下一秒,他的臉被冰冰涼涼的東西碰了碰,寒涼的觸感稍縱即逝,季眠怔了兩秒,看清楚沈絕手裡提着罐冷飲。
“青檸汽水。”沈絕見季眠沒有伸手接的打算,非常順手的握住他的右手,将冷飲放在季眠手上,這才問:“唱歌,一起去?”
季眠望着沈絕,偏開頭:“不去。”
沈絕的視線落在季眠的唇上,小少爺的五官很漂亮,嘴唇尤其,仔細看會發現,抿着的唇将上唇飽滿的唇珠擠壓着,光是看看都讓人覺得那唇應該很軟。
隻不過此刻季眠的唇色稍有些不正常,比剛才進鬼屋前白了許多,将這張白皙的臉襯得更白了。
沈絕想起季眠身體不好的事兒,也就不再繼續邀請他參加之後的活動,他轉身,去那邊和那群眼中充滿期待的‘貓頭鷹’說了什麼,不多時,‘貓頭鷹’們一齊用心疼的目光望着季眠。
季眠皺眉:?
以兆宇鳴為首,一群人一步三回頭,首先開口的是班上一位女生,她轉身向季眠揮手:“我們先走了,季眠同學再見。”
有人第一個開口,緊接着便是更多。
“回家好好休息呀。”
“下次再一起出來玩。”
季眠表情愣愣的,直到人都走遠了,才緩慢的回過神,低頭盯着自己那站在陰影裡的腳尖,心情莫名有些好,但也有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失落。
“季眠同學其實挺想去,對嗎?”
熟悉的聲音,從右上方傳來,季眠才冒出來的憂傷頓時被掃得蕩然無存,他擰起眉心朝旁邊看,沈絕倚在旁邊的欄杆上,手裡捏着一罐青檸味的冷飲,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今天發生太多對季眠來說算是意外的事情,而且都是因為沈絕,季眠看見這家夥就不爽,他直視前方,視線落在不遠處一棵老樹上:“你留在這裡做什麼?”
沈絕笑聲慵懶:“我陪你啊。”
季眠張了張唇,又阖上,安靜了很久才說:“沈絕,你這人有時候真的很讨厭。”
沈絕還是笑,那笑聽不出究竟是個什麼情緒:“是嗎?”
說着提起冷飲喝,吞咽的聲音一聲一聲的擾着心煩的季眠。
沈絕順手将喝空的罐子扔進身旁的垃圾桶,也不倚着欄杆了,站直後活動活動腿腳,微微俯身與季眠的視線齊平,并沒有靠太近,隔了兩個拳頭的距離,他順着季眠的視線看向遠處挂着許多紅綢帶的老樹,聲音難得平靜不含笑意:“可大家都不讨厭我,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