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絕笑了聲,身上攜了些青檸汽水的氣息,聲音和暖風一樣:“季眠,你真的挺特别。”
起風了,這句話被嘈雜的人聲掩蓋,季眠盯着遠處随風飄浮的無數紅綢帶,皺眉偏頭:“你說什麼?”
沈絕站直,他眯起那雙眼睛,像隻狡猾的狐狸。
“我說,眠崽剛剛在鬼屋真棒。”他垂眸對上季眠的視線:“現在我知道了,你真不怕。”
季眠捏緊拳頭:“你找打是吧?”
沈絕不招惹他了,問:“等人嗎?”
季眠不想搭理沈絕,再次變回高冷小少爺,手裡的青檸汽水沒喝也沒扔掉。
沒得到回應沈絕也不生氣,看看時間,他晚上還得去拳場,最近小長假,這幾天打拳能比平時多掙不少,再過會兒去時間可能趕不上。
但他沒走,就站在季眠旁邊低頭看手機。
季眠也在看手機,不久後他收到劉叔的消息,很快他家的私家車就開了過來,鬼屋出口這邊被攔住了不能進車,劉叔将車停在遠處,下車後匆忙趕過來,打開手裡的遮陽傘:“小少爺,沒等很久吧?”
季眠搖頭:“我哥呢?”
劉叔單手撐着遮陽傘:“楓钰少爺說晚點回家。”
季眠随劉叔往車那邊走,上車後,他隔着車窗看向依舊站在出口的沈絕。
車裡隔絕了外面的噪音和陽光,季眠陷在座椅裡,閉上眼睛,眉心卻久久的皺着,他開口喊住前面的劉叔:“叔,等等,先别開車。”
季眠抿緊唇,放下車窗看向沈絕,聲音依舊很冷:“你去哪?”
沈絕一直看着還沒開走的卡宴,他真沒想到季眠會放下車窗問他這麼一句話,也不上前,遠遠的就問:“要送我?”
季眠偏開頭:“愛走不走。”
沈絕見好就收:“走啊,怎麼不走。”
他往前去,沿車屁股繞至另一邊拉開車門,長腿一跨上了車,季眠家的卡宴在豪門裡其實算比較低調,後座的空間很足,沈絕個子太高,腿又尤其長,雙腳放在對于季眠來說完全足夠的空間裡竟顯得有些委屈他那雙腿。
沈絕坐在季眠旁邊,對前面的劉叔說:“麻煩了叔。”
季眠睨了沈絕一眼:“去哪?”
沈絕頓了頓:“三館塘街,桦庭苑小區。”
季眠立刻皺眉看向對方,沈絕黑色衛衣下面的繃帶若隐若現,上面的血紅似乎比中午那會兒看着更濃了。
這些傷除了拳場,還能是什麼地方帶來的?說到底沈絕也不過還是個學生,羅青歲的拳場雖保證不會鬧出人命,但殘廢的不在少數,沈絕究竟是為了什麼非得去那種鬼地方?
季眠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他偏過頭看着車窗外倒退的建築和行人,心裡堵得慌。
沈絕平靜的觀察着季眠的反應,在心裡無奈的笑了一笑。
他沒打算戳穿上次拳場外與季眠相遇的事,免得小少爺又生氣。
車平穩行駛,季眠瞌睡上來了,他本就嗜睡,這會兒雙手環抱在身前,身子朝窗戶那邊傾斜,頭輕輕抵在車窗上。
不多時,穩穩行駛的卡宴突然猛一刹車,慣性牽扯,季眠的身體朝前撲去,被一雙溫熱的手護住了頭。
打瞌睡的季眠徹底清醒,他睜大眼睛,木讷了很久,扶着他頭的手下移,捧住他的臉往旁邊轉,緊接着季眠就看見沈絕的臉。
“撞到了?”沈絕查看季眠的頭:“不能吧,我應該是接住你了的。”
季眠超長的反射弧終于繞了回來,他像一隻受驚的刺猬,伸手扯開沈絕捧他臉的手,表情極不自然的往旁邊挪了又挪,蹙着眉問前面:“怎麼了劉叔?”
劉叔是老司機,難得出現這樣的失誤,他看着前面的事故路段:“抱歉小少爺,剛才差點被白車别停,那車主的車可能出了點問題。”
季眠睡着了沒看見,沈絕倒是看得一清二楚,白車本打算超車,車身繞至卡宴旁邊時車頭突然開始不受控制左右搖擺,那車主指定慌了神,劉叔見着後面沒車及時刹車,又将車挪至靠邊停下,才剛停車,沖他們前面去的白車就和路口右轉入的車輛撞上了。
季眠眨眨眼,好像還有點懵,片刻後才開口:“那繞路吧。”
劉叔這才調轉車頭朝另一條道駕駛。車裡,季眠和沈絕都沒說話。
繞路花了點時間,抵達小區後沈絕開門下車,他單手抵住車門,俯身對季眠說:“謝了。”
季眠睨了沈絕一眼,緘口不言,扭開視線,高冷的很。
沈絕也不生氣,同時向劉叔道謝,關上車門,目送卡宴慢慢駛離。這時候已經是半下午,太陽消失不見,空氣中摻了些冷風,沈絕直到卡宴徹底消失才收回目光,但他并沒有立刻進拳場,站在原地吹了會兒風,垂落在身側的手指輕輕摩挲,仿佛剛才擦碰過小少爺嘴唇的觸感還尚存着。
不多時,沈絕垂下眼簾,眸色晦暗幾分。
而後他輕輕笑出聲:“…果然挺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