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夥誰啊？有病吧？”其中一個女生生氣道：“仇富也不用這麼明顯，牙給他酸爛得了。”

“好像是隔壁二班的，叫什麼忘了。”

“……”

兩位女生的聲音漸行漸遠，沈絕眸色平靜，不多時，他又朝器材室的方向看了看，還是沒看見季眠。

前半節課測試項目，後半節課自由活動，這是上午最後一節課，班上的學生都離開田徑場去了食堂，沈絕回了趟教學樓，教室裡空無一人，他拿上鑰匙揣兜裡，擡眸發現靠窗那張桌上，牛奶紋絲不動的放在那裡。

沈絕走過去将牛奶拿上，跑去門衛大爺那加熱，準備親自去找小少爺。

但很可惜，他沒在食堂看見季眠，猜測對方可能回家吃飯了，于是将溫熱的牛奶揣進兜裡捂着，雙手插衣兜沿學校景觀大道漫步。

時間正是中午，體委何丘給沈絕發了條消息問他在哪，沈絕看了眼不遠處的田徑場，回複說快到田徑場了。

何丘：[哥們兒幫幫！！器材室的門沒關，我不在學校，感謝救兄弟于水火[抱拳/][抱拳/]]

沈絕失笑，收了手機往田徑場的方向走。

這個點，田徑場上看不見半個人影，剛下課，景觀大道擠滿從教學樓那邊湧出來朝食堂狂奔的學生，沈絕慢悠悠朝器材室走，田徑場的器材室很多，分了年級，沈絕站定在高三2号器材室門口，順手将門帶上，準備離開時瞥見旁邊的器材室門半掩着。

好人做到底，他走過去，手指勾住門把，剛要往前帶，忽然聽見裡面一聲清脆的聲響。

很小聲，沈絕一愣，手往前推，門朝裡面緩慢打開，外面的光順着打開的門闖進去，坐在墊子上的季眠扭頭朝他看來。

視線相撞，兩人皆是一怔。

季眠坐在堆積的軟墊上，器材室頂上是玻璃窗，光線不偏不倚打在他身上，将他完完全全聚焦在沈絕眼裡。

季眠手裡正在拆一顆糖，不出意外，剛才那清脆微弱的聲音，就是剝糖紙的動靜。

看見沈絕進來，季眠下意識想藏手裡的糖，又沒舍得扔，于是隻能捏在手心裡，一動不動冷着臉盯緊朝他走近的男生。

沈絕過來季眠身前，一個站一個坐，軟墊堆得很高，坐着的季眠剛好與沈絕視線齊平。

沈絕失笑：“我說怎麼沒找到你，原來在這裡藏着。”

季眠表情怔忪，剛要反駁，沈絕将捂在衣兜裡的牛奶拿出來放在他手心：“不要挑食。”

“……”季眠皺眉看着手裡的東西，熱牛奶的溫度沿着手心傳達到心口，放了一整個上午明明早該涼了……

“這牛奶是我姥找熟人訂的，每天就兩瓶，沒什麼東西感謝你上次送我，小小心意，不許拒絕。”沈絕說話的調調懶懶的，也沒有半分強硬的意思，甚至還攜了點笑意。

季眠盯着手裡的牛奶，許久後才說：“我不喝純牛奶。”

沈絕：“為什麼？過敏？乳糖不耐受？”

季眠皺眉，不太樂意與沈絕有太多交流，幹脆道：“我不喜歡純牛奶的味道。”

沈絕微笑：“那酸奶呢？”

季眠看向沈絕，還沒開口，對方又繼續問：“不讨厭酸奶的話明天給你帶酸奶，可以嗎？”他眼睛一直的注視着季眠，轉而彎彎那雙眼，自問自答：“好，可以。”

季眠：“……”

季眠其實不讨厭牛奶也不讨厭酸奶，他隻是不想接納沈絕的靠近，好像從鬼屋那次開始，他和沈絕之間正在悄然發生改變。季眠必須和人保持距離，他不能縱容這樣的情況持續發展，但此刻他實在太餓，沒心情和沈絕扯皮。

他将牛奶塞回沈絕手裡，也不管對方看見他吃糖的事，面無表情将糖塞進嘴裡，偏開頭不看沈絕也不說話。

沈絕低頭觀察季眠手裡的糖紙，眯起眼：“季眠，不喜歡純牛奶，喜歡純奶硬糖？”

季眠身體猛僵：“……”

嘴裡的牛奶味很快散開，他低頭看手裡的糖紙，純奶味三個字好像在打他臉。

沈絕微笑，笑不達眼底，他擰開牛奶瓶蓋，再次遞給季眠，半眯着的眼睛像極了一隻在打壞主意的狐狸：“給個面子？”

季眠終于不情不願的接住牛奶，嘴裡的糖往旁邊挪挪，一口一口把牛奶喝了。

沈絕這才露出滿意的笑，他看了眼時間，問：“怎麼不去吃飯？”

季眠盯着空掉的玻璃瓶，悶聲說：“不想吃。”

“那怎麼行？你都瘦成什麼樣了？”沈絕将視線從手機上擡起：“我也沒吃，去外面麼？”

好像一切不好關系的改變，都是從兩人能順其自然交流開始，可季眠心裡依舊隔着一層壁壘。

他舌尖抵了抵硬糖，淡聲道：“不去，我不餓。”

沈絕看着季眠冷冰冰的臉，安靜片刻：“行，那我走了，你走的時候記着把門上鎖。”

季眠沉默，他看見沈絕轉身，不偏不倚撞在側後方的鐵架上，緊接着是衣服刮蹭撕開的聲音，季眠嗅到了血的腥甜味。

隻一瞬間，他的心跳被激起，發熱的眼睛緊緊盯住沈絕袖口下的手腕，那裡的皮膚被割開一條小口子，絲絲血液緩慢流出。

沈絕擡起手腕瞧了眼，沒當一回事，十分淡定的對季眠揮揮手，剛要離去，手猛的被抓住，冰涼的皮膚觸感襲來，沈絕當即一愣，側身低頭看向坐在軟墊上的季眠。

季眠垂着頭，發白的手指緊張的捏住沈絕的手，他明明暈血，可現在似乎被饑餓占領了上風，眼裡逐漸氤氲暖熱，他閉上眼睛，嘴唇張了張，呼吸亂得不成氣候。

他媽也沒告訴他，空腹太久一見鮮血，大腦會失去理智啊……

沈絕愣愣的看着季眠，手被抓得緊，目光觸及小少爺瓷白的後頸，下意識挪開視線，聲音放輕：“隻是流了點血，沒……”

沈絕話沒說完，他的手感知到一點溫熱的觸感，稍縱即逝，手腕上那點不多的血液消失不見，傷口也不再滲血。

沈絕定在原地，大腦有點宕機，後知後覺季眠狀态不對，俯身靠近：“你怎麼了？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