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的小長假結束,學生返校,季眠走進教室就趴下睡覺。
季楓钰前天就走了,據說導師那邊找他有事,不得不提前一天趕回去。
季眠周身的氣壓低得可怕,怨氣幾乎肉眼可見,不過教室裡其他學生都沒察覺出來,片刻後,打着哈切走進教室的沈絕看見挨窗那邊将自己裹成一團的小眠同學。
沈絕挑起一邊眉毛,先去自己位置放下背包,又繞過人群去交各科作業,路過季眠位置的時候停下,将一瓶溫熱的牛奶放在季眠桌上。
人沒醒,沈絕也沒喊,放下東西就走了。
返校的第一天很多學生都不在狀态,體委趁着早自習最後十幾分鐘喊醒陪周公下棋的學生,站在講台上拍拍手:“昨天和我扯皮那幾個,我記仇,你們今天完蛋了!”
何丘,高二分班他自薦當體委,卻沒料到一到運動會就和班上這群人有場口舌之戰。
少有學生願意參與項目,尤其到了高三,大家興緻都不高。
按理學校一般不會讓高三參與運動會,但育英中學不按套路出牌,學校堅信: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所以就算是高三的學生,每周的體育課不僅不少,體育老師也不會無緣無故生病請假,他們的大課間活動甚至還會适當加量。
甚至校貼吧傳說,食堂為什麼距離教學樓那麼遠,據說是因為建校時校董會故意這樣設計,為的就是學生能在飯前順便練習長跑,美其名曰體力耐力缺一不可。
食堂和教學樓的距離之長,每到中午下課,沖出教學樓往食堂狂奔的學生堪比馬拉松盛況,據說體育老師好幾次站在食堂門口抓長跑苗子,已經畢業了好幾屆的優秀體育生學長學姐就是這樣來的。
學校重視學生身體健康,所以每屆高三都必須參與運動會,但為了不浪費高三時間,這批學生隻負責參與運動項目,開幕式的任務則全全交給高一高二。
“今年開幕式節目,聽說還是用學生在田徑場上擺圖形擺大字,”不知道班上哪個人在蛐蛐:“多沒新意啊,也幸虧這兩天沒太陽,不然得累死那群彩排的學弟學妹。”
季眠擡起睡得迷糊的腦袋,目光觸碰到桌子角落上的牛奶,他凝起眉心,疑惑的看向周圍,忽然撞上講台上體委充滿期待的目光。
何丘沖季眠眨眨眼:“季眠同學有什麼想法嗎?4X100智力接力賽了解一下?”
季眠表情茫然,在别人看來很冷淡,撐着下巴的沈絕笑了笑,心想小少爺指定是睡懵了。
反應過來現在正在征集運動員,季眠收回目光,聲音沒什麼起伏:“我不參與,後勤的位置給我。”
大家其實都知道,前幾次運動會季眠都沒參與,因為他身體不好,所以不會有人強求他。
何丘歎息,覺得有點可惜,因為這次的4X100智力接力賽與往年有點不同,不知道是哪個大聰明想出來的損招,竟然要求接力賽的學生原地答完指定的題目才能往前跑,這可真是無語踏馬的無語到家了。
何丘倒不擔心他們理科一班的學生解不出題,但誰知道學校會拿出什麼莫名其妙的題。所以這個時候往成績好的那批學生選指定沒錯,但季眠不能參與,這實在有點可惜。
何丘同往年一樣将後勤工作那一欄填上季眠的名字,然後繼續征集運動員。
班上鬧哄哄的,季眠盯着桌上那瓶牛奶,扭頭朝沈絕那邊看。
沈絕撐着下巴和前座的男生說話,季眠的視線在對方的側臉上遊走,在左邊臉的眉骨往下一點看見條不太明顯的傷疤,已經結痂了。
也對,都過去這麼多天,應該沒什麼事了……
季眠收回目光,繼續低頭盯着牛奶,不是袋裝盒裝,是玻璃瓶裝牛奶,瓶身反着教室内的燈光,将季眠的臉也映在上面,他伸手碰了碰,指尖感受到溫熱,心想應該才放過來沒多久。
季眠縮回手,他的确很餓,很餓很餓,昨天一整天沒進食,胃部發出抗議,漸漸而起的疼痛讓他感覺很難受,這個時候吃點人類的食物可以暫緩胃部的痙攣,但作用不大,所以季眠就沒管。
牛奶是誰給的,季眠大概能猜到,他沒動那瓶奶,重新趴回桌上。
返校這天是周二,正趕上上午有節體育課,季眠沒跟随人流下去,等班上人走空了,才從書包裡摸出一顆糖放進嘴裡,齒尖輕輕壓住硬糖,空蕩蕩的胃似乎因為嘴裡含了點東西得到片刻的滿足。
踩着上課的點來到田徑場,季眠站在器材室外面的屋檐下,雖然沒有陽光,但他習慣不接近人群,遠遠看見跑道上老師在召集學生集合,季眠垂落的手動了動,偏開頭看向别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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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課常規操作,先來個八百米慢跑熱身。一班的學生沿跑道内側跑成一長串,沈絕慢悠悠落在隊伍後面,不多時,前面的兆宇鳴原地踏步等沈絕上來與他肩并肩,用手肘撞沈絕手臂:“嘿,季眠桌子上那瓶牛奶是你給的吧。”
沈絕大氣不喘,掀了掀眼皮看兆宇鳴一眼。
“我知道姥姥在訂每早送到家的瓶裝牛奶。”兆宇鳴擠眉弄眼:“你和他關系好了?我們那天走了你倆幹嘛去了?”
沈絕微笑:“鳴子。”
兆宇鳴:“嗯?”
沈絕朝跑過去的尤靜擡擡下巴:“咱靜姐已經跑完一圈了。”
兆宇鳴往前看,尤靜風一樣跑了過去,他卧槽一聲,拍拍沈絕肩膀:“完事了再和你聊,我過去與之一戰!”
沈絕還是笑:“去吧,男人的尊嚴能不能維護住,就看你這一把了。”
兆宇鳴還真被沈絕這句中二台詞刺激到了,唰一下就竄了出去。
沈絕不慌不忙,保持勻慢速前行,他朝器材室那邊看了看,剛才還在那地兒的季眠不見人影。沈絕收回目光,聽見跑在前面的兩位女生在聊天。
“季眠又沒來?”
“來啦,剛還在器材室外面站着呢。”
“你說他到底生了什麼病啊,上次好不容易能一起玩,後來又身體不好了。”
“不知道,不過總覺得他好像很少時間站在太陽底下。”
“不會是紫外線過敏吧?天呐,那真的好麻煩。”
“你倆跑這麼慢聊什麼呢?”這時候一個男生慢跑在兩位女生旁邊,邊聽邊噗嗤一笑:“你們還真相信他有病啊?我看那少爺就是嫌麻煩不想動,用家裡特權随便扯個生病的幌子罷了,有錢了不起。”
聽到這裡,沈絕微微皺起眉。
那兩位女生瞥了眼自說自話的男生,吐槽道:“神經病,背後說人壞話不得好死!”
男生切了一聲,加速往前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