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後，兩人默契地不再提及拳場的事，仿佛那天下午的事從未發生過。

周四周五是運動會，季眠沒參賽，完成後勤事務後就回教室做試卷。教室裡有人在自習，沈絕不在，季眠知道那家夥肯定和往年一樣報了很多項目。

到周五，校運會尾聲，季眠得去趟田徑場。他收拾好桌面起身，轉身離開時掃了眼身後空着的座位。

沈嶺川一直沒來學校，桌面堆滿試卷。

季眠神色平靜地往教室外走，才離開教學樓，他哥就發來了消息。

哥：[這周末要去羅老闆那裡？]

哥：[聽羅老闆說，最近拿不到那麼多量。我托人去找其他途徑，總不能一直這樣。]

季眠看着這段文字，抿緊了嘴，打字回複：[不用，你忙你的。]

季楓钰隔一會兒後才又發來消息：[羅老闆這裡方便，但量不穩定。早晚都要找新途徑，别擔心，我現在不怎麼忙。]

他哥說的沒錯，的确應該做二手準備，季眠停下腳步，靜靜的站在原地，垂着眼，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已經是十月深秋，天上總看不見太陽，也沒有雲，整天都陰沉沉的，冷風挾了樹葉到處亂飛。

這樣的天對季眠來說其實算好事，他不必擔心出行問題，但天氣漸漸冷了，人會變得懶散，思維也是。

他編輯一段文字，删删減減，盯着輸入框斟酌了很久。

[哥，沈家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季眠腦子裡想到的其實是沈絕，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但沒有證據也不能憑空捏造，更不知道該怎麼問。這段文字沒發出去，被他删得幹幹淨淨。

他哥哥緩緩地發來個問号：[怎麼一直在輸入？]

季眠：[沒什麼]

季眠：[發呆/]

和他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樣，季眠站在風中發呆，面無表情的樣子在路過學生眼裡又酷又帥，但其實将下巴縮在毛衣高領裡的季眠很冷，手腳冰冰涼涼。

他哥随即也給他發個表情。

哥：[微笑/]

哥：[去玩「眠玉」了嗎？]

哥：[微笑/]

季眠：“………”

糟糕，忘得徹徹底底。

他非常矜持且冷靜的回複：[最近沒空]

他哥也不揭穿他，反複叮囑他注意身體按時吃飯，都是些老生常談。季眠索性去花壇旁邊的長椅坐下，将鼻尖以下埋進高領裡，眼簾低垂回複着消息，渾然未覺身後有人靠近。

涼風帶來熟悉的氣息，季眠一愣，微仰起頭看見倚在長椅背側的沈絕。

季眠剛點開「眠玉」的手縮了縮，下意識要按滅手機，沈絕垂眼注意到屏幕上的畫面，一愣，笑了笑：“「眠玉」？”

季眠安靜兩秒，低頭看屏幕：“嗯。”

沈絕繞上前，在季眠旁邊坐下，拿出手機打開「眠玉」：“你多少級？加好友麼？有空一起跑圖。”

季眠淡淡道：“不知道。”

沈絕扭頭看向季眠。

“……”季眠把臉繼續往領子裡藏，他是真覺得有點冷，聲音悶悶的：“我今天才點開這個遊戲，ID是我哥給的，不知道多少級。”

沈絕難得反應遲鈍，身體前傾歪歪頭，單手撐住下巴仰望季眠：“不是吧，讓我撿到真小白了？”

季眠睨了沈絕一眼：“什麼意思？”

“就是遊戲萌新。”沈絕彎了彎眼，那雙眼睛笑起來很具有迷惑性：“沒玩過遊戲的純正小萌新現在可難找，要我帶你嗎？”

季眠盯着沈絕，高冷道：“為什麼是你帶我？”

沈絕立刻笑臉相迎：“那季眠同學帶帶我？”

季眠挪回視線，把手機給沈絕。

沈絕接過手機加上好友，還回去後，他看看時間，瞧一眼旁邊快把半張臉藏衣領裡的季眠，問：“很冷？”

季眠掀了掀眼皮。

沈絕懂了：“怎麼不回教室？要去田徑場？我陪你一起去，早點收拾完回來。”

季眠原計劃就是去田徑場，他是後勤，要去收拾現場。現在時間差不多了，他把手機塞進衣兜，起身前往田徑場，沈絕與他并行。

兩人之間沒有交流。季眠有時會暗自思忖，他與沈絕現在算什麼。和以前肯定是不同了，可也談不上有多大改善，好像僅僅隻是距離拉近了些罷了。

季眠不似以前那樣排斥沈絕的靠近。他知道這樣做不對，還是任由其發展。

季眠有時會陷入茫然，就像現在，他微垂視線緘默無言，心裡有兩個小人在争執。

小惡魔說沒關系，他大可以和沈絕發展成朋友，大不了以後物是人非，直接離開這裡重新尋找新夥伴新生活。小天使卻說不能那樣做，那對朋友對他都很殘忍，明明可以避開，不應該盲目陷進去。

到底是小惡魔争赢了還是小天使，季眠不清楚，因為他和沈絕到田徑場了，思緒被打斷。

待場很快收拾幹淨，學生一起返回教學樓，季眠與沈絕走在人群末尾，這時遠處跑來個人，匆匆忙忙，近了才看清楚是何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