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宮人,怎會有您的那句——宮中沒了伺候人的奴才,皆是自以為是的‘主子’?”
“您是坐不住了嗎,才會來這尋我。”
明目張膽的挑釁,純妃氣得渾身發抖,看阿芙的目光愈發冰冷,似觸了毒的寒冰,護甲劃在臉上,帶來道道不适。
阿芙往邊上一帶,脫開純妃的桎梏。純妃手下的力道不重,難受的是護甲在臉上胡亂戳着。
純妃沒想到阿芙敢将臉移開,于她眼中一個要殺要剮的宮女,實在不堪入她的眼,不配成為當今天子的嫔妃。
“上不得台面的蠢貨。”純妃冷笑着,護甲勾住阿芙的長發,用力往下一扯,芙蓉花簪落地,阿芙疼得眼前起了薄霧。
蘭珩給她找的助力是純妃,張太妃的侄女,這一來,她可徹徹底底走了一條沒有回頭的路。
她忍不住思量,好在她從前身份卑微無人重視,除卻宮中片面言語,竟無人知曉這位婉太婕妤終究是何模樣。
“打扮得太過花紅柳綠,可不适合宮人的身份,華月、彩月,幫這位姑娘洗洗臉,好叫皇上見見她底下的面目。”
華月和彩月押着她到水邊,皇帝儀仗在不遠處,宮人成群,聲勢浩大,雖還有一段距離,過不了一會,純妃帶來的宮人也當有察覺。
阿芙長□□浮水中,慢慢沉入湖水,與花葉融合。
她太過于配合,以至于華月隻用輕輕一推,她便半個身子離了岸。
“撲通——”浪花四濺。
早春湖水刺骨,跟刀鋒一樣割進血肉中,即便已經做好準備,阿芙也被痛得渾身一緊。她非遊魚,睜不開一層一層打在身上,妄圖将她拉入深淵的桎梏。
彩月癱軟在地,張着口支支吾吾講不出話。
華月吓慘了臉,終究比彩月更冷靜些,走到純妃面前跪在地上:“娘娘……”
“娘娘,皇上的儀仗來了!”
珠簾玉幕,玉石相揉如水擊石,清脆刺耳。
純妃轉過頭,阿芙已然不見,正見自己兩個婢女跪在地上,似兩坨扶不起的泥,出了事支吾半天吐不出字。
“她人呢?”
華月跪拜在地:“回娘娘的話,奴婢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掉……掉水裡了!”
“掉水裡了。”純妃站起身。
阿芙拼命往上遊,她隻能攀折住荷花的枝幹,死死拽住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湖水打濕她的衣裳,時間慢慢推移,阿芙手上身上腳上的力氣越來越少,寒冰刺骨席卷而來,将她包裹住掙脫不得,不少花兒皆折了腰。隻留她一人在越來越大的漣漪之中。
純妃冷眼瞧着阿芙在湖水中狼狽掙紮,不打眼的心思逐漸浮現在臉面上。
純妃靜靜看着,她等阿芙松懈,等水面上浪花越來越小,她随意吩咐道:“将她抓住的那隻杆折了。”
時間緊迫,太監聽命行事,立刻拿來長條撥開阿芙死死扯住的那片荷葉。
荷葉折斷,阿芙沒了支撐點。
她身子越來越重,求生意識要她借着掙紮,她努力伸向那抹殷紅,卻如灌千斤鐵,擡不起力。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耳邊唯有怒吼聲、嘶鳴聲、哭泣聲,交雜在一塊要她聽不真切。她在夢裡。
她将化為魚兒,緩慢沉入水中,自由淌在荷花池中。卻又被人攔腰截住,重現天日。
她做不了自由的魚兒,她隻能大口喘息着,她在這一刻狼狽不堪。
蘭珩撥開掩住面容的烏發,水中抱着她腰的手輕輕往前一推,送入潇霁光手中。
阿芙下意識抱住皇帝的腰,她想打起精神聽清皇帝說了什麼。
太多人了,聲音太過嘈雜,她聽不見。她睜開眼,便見那抹殷紅沾了水,更加暗沉。
皇帝說:“從七品太常博士之女謝氏封為才人,賜居清音閣。”
這是潇霁光給她選得身份,她能在衆人眼中露面,她亦能成為他的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