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入宮的妃子除了第一日,還未侍寝的都無需向皇後請安,但臨時冊封的女子,不管什麼身份,按道理來說都該是侍寝過,皇帝覺得合适才會有名分。
潇霁光是位随心所欲的主,在他眼中唯有喜歡和合适,沒有将就湊合這幾個字眼。
杜皇後會插手,但能力有限,也僅僅是個别偶爾罷了。
自阿芙冊封之後連着七日未來給皇後請安,宮中妃子早有怨言。
管她什麼太後親信,又非是親侄女,在她們看來,不過是太後為了給這位才人一個好聽的名兒,才會謊稱舍不得阿芙離宮。
“皇上這七日就見了戚姐姐和佘妹妹,那謝氏被冷落整整七日,也敢擺上譜,遲遲不來給皇後娘娘請安。”說話的是妙貴嫔,小趙氏趙兮和,德妃之妹,性子嬌縱,在東宮時便頗有恩寵傍身。
杜皇後性格溫和,與皇帝相敬如賓君臣分明,自此不喜争鬥吵鬧,寬和說道:“眼下還是春日,謝才人落水重病未愈,待些時日再來請安也不遲,妹妹們如花似玉瞧得養眼,正該和睦相處,為皇上誕下子嗣才宜。”
妙貴嫔輕哼了聲:“臣妾瞧她是故意為此,想得皇上歡心成為宮妃,但皇上遲遲不下旨,方才急眼陷害張貴嫔,落個水而已,又是降位褫奪封号遷宮禁足。”
杜皇後臉色稍變,座下妃子各自嗅着茶點,有些藏不住臉上神态,自也同妙貴嫔一般惡意盛在臉上。
戚妃低垂着頭,半邊發梢垂至腰間,聲音綿軟:“皇上幾日賜下的賞賜不少,許是謝才人還未侍寝,自然不用來給娘娘請安。”
衆妃恍然大悟,對這位謝才人看法愈發輕浮,不知覺間,宮中衆人各倒一派,紛紛看輕了阿芙,杜皇後思索片刻,未多維護,叫退了一衆宮妃。
待人散去,皇後進了内殿,端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喚來兩位貼身婢子:“本宮從未聽說過有謝家女進宮,給姑母請安的幾次也未見過殿内有她。淡玉,你去查查這位謝才人的底細吧。”
……
妙貴嫔領着宮人到瑤華宮,宮門敞開着,隻是進了後側殿的清音閣,恍如到了世外桃源,有假山假水,還有一片花圃和梨樹,俨然是一座小禦花園做派,占了整整兩處殿舍。
“這塊地是宣帝從前建于端儀貴妃的,先前的側殿被改為琴樓,後來貴妃搬去主殿,宣帝又将前後殿打通,整座瑤華宮,都是貴妃一人住所。再後來,便是婉婕妤。”宮人說。
端儀貴妃紅顔薄命,婉太婕妤後半生孤苦無依,皆非是好下場。
妙貴嫔嗤之以鼻,走進清音閣,绮山從側殿走出來,見着她福禮請安,歉意道:“妙貴嫔是想看看才人嗎,才人重病在身,太醫說萬不可再次見風,恐是不能見娘娘了。”
宮内宮規森嚴,低位妃見着比自己高的必須出來迎接,妙貴嫔此次來是為擺擺架子,再是瞧瞧這破例封為才人的謝氏,又是怎樣的好顔色,要皇帝魂牽夢萦半月。
畢竟從七品官不是個高官,從五品的才人确實高了,宮内有所怨言難免避不得。
“主子,下次再來見謝才人也不遲。”宮人說。
謝才人已經抱病七日,妙貴嫔心下不悅,面對宮人态度堅硬,這事若鬧大了,阿芙仗着病中這一話茬,她也落不到好,自此今日隻能善罷甘休。
“本宮聽聞謝妹妹抱病多日,這病遲遲不見好,才會想今兒順路看看。”妙貴嫔笑,耳邊流蘇輕曳,“今兒來得不是時候,打擾到妹妹清養,等過幾日,她病好了,我再來見見她,帶她在禦花園内走走,好熟絡下宮中的人兒。”
绮山垂頭道是,她這番話說得漂亮,妙貴嫔性格嬌縱宮中皆有所耳聞,出格的事做過,又是恰到好處從不鬧大,偏偏皇帝又喜歡她這番勁,自然嬌寵了些。
妙貴嫔出了瑤華宮,步辇轉向禦花園,等再回來到尚食局,正見绮山在不遠處,勾唇一笑:“去看看绮山姑娘要些什麼,謝才人不得寵,要尚食局的宮人莫失了規矩,一個小病,還能全宮上下圍着她轉不成?”
……
阿芙這些日喝慣了苦藥,嘴中日夜散着苦味,實在咽不下半點東西,宮人捧高踩低,潇霁光自上次之後便不聞不問,送來的膳食愈發簡陋。
日日清粥小菜之後,半點葷腥不沾已然嘴中無味,好不容易鼓囊起來的兩腮又瘦了回去,绮山雖是潇霁光安排的人,但看在眼中也是數不盡的心疼。
昨晚上好不容易說服尚食局留一盞糕點下來,今天下午去卻被告知沒了。
宮裡看碟下菜,不就算準了阿芙沒有靠山,太後不問,皇後難免疏忽一事。
回到清音閣,阿芙正靠在引枕上刺繡,下午送得藥已經喝盡,原先靈動溫和的小臉,也忍不住垮了下去。
瑤草見她回來,欣喜跑上前:“绮山姑姑,主子的糕點拿回來了嗎。”
绮山苦着臉:“尚食局的宮人說,主子們的糕點都不夠分,原先是有一碟白玉豆糕,隻是小主病中,聽聞白玉豆與藥方相克,又不敢送來,就給了宓秀宮的良人。”
“話說蘭公公也許久未來了,先前對我們噓寒問暖,一口一個皇上的吩咐,不過幾日,連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
阿芙将身子靠了下去,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丢下手裡的荷包,摸着被紮出血的指頭道:“隔牆有耳,禍從口出,你進宮時間短,萬事都要小心行事,往後再不可胡亂說話。”
瑤草立刻道了聲是,俨知自己又抱怨了話,連連打了自己幾下,給阿芙和绮山道歉後,跑到外邊打算去拿晚膳。
阿芙嬌嫩,平日用力碰下便會留痕迹,這下被針紮破了皮,立刻泌出血珠子,绮山拿帕子給阿芙擦了血珠,拿來藥膏細細抹上,屋外太監跌跌撞撞跑到門邊,喊道:“小主,绮山姑姑,皇上的儀仗到了,從方向看,是來我們這的!”
“皇上來了!”绮山嗖得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