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羅帳半灑,半截藕臂無力垂落榻邊。
劉慶寶悄聲走進來,小聲喚道:“皇上,已經五更天了。”
潇霁光昨晚上折騰的時間久,一直到亥時方漸漸沒了聲響,前前後後一共叫了四次水。
劉慶寶在心裡掐算,估計是把謝才人累壞了,後面才沒了叫喚。
潇霁光掃了眼,暖玉在懷,即便再不舍得,終也不能耽擱正事。
皇帝起身,需要當晚侍寝的宮妃伺候穿衣,阿芙累了一夜又是初次,潇霁光心疼阿芙,也便免去了規矩。
眼見外邊天色尚黑,宮人動作已然很輕,依舊驚動了睡夢中的阿芙。
宮人動作齊齊一頓。
潇霁光已然穿戴整齊,戴上冕冠後,阿芙掙紮下了床,還未落地,被人牢牢锢在懷中,“昨晚累着你了,回去再睡會,等會兒叫绮山喚你,莫忘了去給皇後請安。”
阿芙将自己埋在胸膛裡,小心蹭了蹭,瞬而擡起臉嬌氣道:“臣妾曉得了。”
潇霁光伸手捏了下阿芙的耳垂,因着剛剛登基的緣故,阿芙又是第一個,他想憐惜,但如今又不同往日,豈能任意由着性子來。
“劉慶寶,傳朕旨意,才人謝氏蕙質蘭心,婉順成性,賜封号“柔”,為柔才人。”
阿芙柔情似水,溫順如羔,潇霁光正眼見她第一面就承了她的封号,在他腦海中一瞬的便是柔、婉、順這些字眼,隻是“婉”字早早打上了其他人的字眼。
安頓好後皇帝離去,内殿留存前一晚的熾熱瘋狂,厚重甜膩的氣味夾雜了草葉香與藥香,阿芙躺在榻上動了一下,下半身撕裂得疼痛不适随之而來。
绮山快步走進來,就見阿芙掙紮在榻邊,下邊的巾帕已被抽走,“皇上可要小主今早去給皇後請安。”
瑤草方要抱怨出聲,又立刻止住話頭。
阿芙擡頭,明眸裡無波無瀾。
其實皇帝說不說,去給皇後請安是雷打不動的規矩,阿芙入宮多載,宮規禮儀早就熟爛于心。
究其根本,拿捏的都是帝王心中的位置。
瑤華宮離鳳儀宮有些腳程,沒有代步的步辇唯有早些時間起床。
绮山将昨兒妙貴嫔尋她的事說了一遍,和瑤草一塊服侍阿芙梳洗好,挽好發用了早膳。
殿外,等她看着停在宮門前的步辇心頭一落,跟在身邊的瑤草也是一喜。
才人身份坐步辇不合規矩,不過初次,又過去的早,得了皇帝喜歡,又是合理之中,便是見了也隻歎一句得寵,不會恃寵而驕。
到鳳儀宮,阿芙坐在椅子的末端,等了好一會方等齊了人。
新帝登基尚未選秀,才人的身份在宮中屬實不夠看,阿芙唯二能擺擺架子的隻有兩位形同透明的良人。
阿芙靜靜坐在下首,入宮多年習慣垂着頭将自己埋藏在人群中,等她們晨會聊完,在默默跟在後邊離開。
“這位便是謝妹妹吧,聽宮人說是位極美的人,今兒一見,果然心生歡喜。”妙貴嫔走過來,熱絡捧起阿芙的手,“昨兒早上本宮去尋你,你還在病中,沒想到晚上就傳來侍寝的消息,今早便和我們做了姐妹。”
她眼中歡喜不似有假,阿芙不動聲色抽回手,對她一笑:“妙姐姐謬贊,太醫吩咐妾身不能見風這才晚了時日拜見各位姐姐,今早上皇上便特意囑咐臣妾,要來給皇後娘娘請安。”
她音量不大,早春湖水刺骨,在場上那個不是金尊玉貴、養尊處優長于深閨中的千金,這落了水隻怕要了半條命。
不過尚未侍寝的妃子的确不用給皇後請安,帝後二人相敬如賓,多為敬重,由此可見确是如此。
與其說是寵愛阿芙,不如說是要阿芙莫成了一個例外。
說到底隻賜了封号沒有晉位分,後來的事也要到往後再說。
杜皇後多了幾分欣慰:“好了,柔才人身子還未好全,将本宮庫房裡的人參拿來,等會再送盞黃焖麝香豬到清音閣。”
阿芙立刻道了謝,乖順坐在一旁。
眼下妃子還不算多,多是東宮舊人、禮聘入宮自然身居高位,下邊的作為将來的老人,即便到了選秀時,她們的資曆熬上去,位分自然也會晉升上去。
正是百般争搶的時候,目前矛頭自對準了養心殿下心思。
晨會散去,阿芙跟在最後邊,妙貴嫔要上來挽住阿芙的胳膊,被绮山輕輕一擠,隻能眼睜睜瞧着步辇離去。
清音閣内,蘭珩已經等候多時,她身後是皇帝賜下的賞賜,多是绫羅綢緞、金簪珠花之類。
阿芙領了賞賜,這會又突然想起自己還未給皇後拜安,語調略有緊張道:“皇後娘娘那,又忘了給她私下請個安問聲好。”
私底下認面熟絡,是為了表忠心,告訴皇後阿芙是她的人。
晨會上一打岔,眼下又回到清音閣内,再過去又太過顯眼,那點心思都被抛開了放在明面。
绮山稍一緩,拿着瓶子的手一輕,不慎掉回瓶罐裡,連忙撿起換上笑容:“皇後娘娘是位大度的,小主等明兒再去也不遲。”
……
“主子,您不覺得這位柔才人和婉太婕妤有些相似麼。”
甘泉宮側殿的芳菲齋栽了片桃林,眼下正是小桃灼灼,如煙霧籠罩,彌漫深藏在宮牆玉璧之中。
妙貴嫔煮了桃花茶,慢慢品鑒,徐徐道:“戚妃和佘美人低下頭,不也和皇上書房裡的畫像相像。”
“戚妃娘娘與佘美人是像畫像裡的女子,可柔才人,是像婉太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