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張妃欺負你，哀家隻恨皇帝不是哀家所生，隻能小懲大誡，好在你性子溫和，她也拎得清，你相安無事便是最好。”

“是，多虧太後娘娘當初給臣妾撐場子，保臣妾在後宮相安無事。”阿芙坐在太後跟前，依着太後親昵許多，“張妃娘娘性子嬌縱了些，但也明白您疼我，看在您的臉面上，也不能來為難我是不是？”

“就你嘴甜。”太後目光灼灼，“阿芙初次有孕，萬事都要小心。棠兒是哀家的貼身宮女，也算陪了哀家數年，見過後宮不少妃子生産，你是個喜舊的人，用順手的東西不喜歡換，但女子第一次有孕還需萬事小心，她有經驗，正好你還缺個貼身宮女。”

清音閣是後側殿，拿一道屏風将整座屋子一分為二，能夠透氣的隻有一戶門和幾道花窗。

外邊種了不少花卉，裡邊的擺件造景無一不精貴，全都挪用了端儀貴妃乃至婉婕妤的規格。

若說改變，該多了些潇霁光喜歡的東西。

如她的名字，若芙、芙蓉。

“太後娘娘，臣妾從前有個宮女在掖庭，是臣妾進宮起就陪在臣妾身邊……”

“她犯了錯。”

那雙慈祥的眸光一眼望不到底，太後放軟了聲：

“阿芙，她犯了錯，她早就受到處罰，哀家念你年紀小，聽不得這些事。”

太後的意思已不加掩蓋。

“你有孕在身，當初的事實在不光彩。”太後一字一句，并沒有威脅的硬态，“不要再生事端了嗎。”

“長信宮的太妃們，都看着你呢。”

她瞳孔驟然一縮，瞬時吊膽提心。

“難不成，太妃們……”

“哒…哒…哒…”

高密小葉紫檀珠子在轉動下，有幽幽檀香氣味彌在鼻尖。

好似進了佛堂，下一刻太後便要問她“你可皈依”。太過折磨了，從一開始她就落了套。

“阿芙，你很聰明，哀家也打心底喜歡你。”

一聲聲，一句句，充斥在耳中、心間。

阿芙慌亂間坐不住椅子，逐漸難安，正思間，太後喚來外邊的棠兒：“柔容華初次有孕，你是個有經驗的，務必保證容華這胎安然無恙。”

檀香的氣味淡了，很快，她耳邊是起身拂衣的動向。

味道更重了，是太後身上的氣味。

太後從前不信神佛的。

正在這時，棠兒已經扶住她，将她送進内室：“主子初次有孕，切莫胡思亂想，亂了自己的心緒。”

珠翠碰撞在耳，鳥鳴莺啼處處留情。

瑤華宮太靜了。太後轉着珠子，走過長闊正紅的宮道，是整個後宮都太靜了。

“皇帝的後宮太安靜了，石子沒入水中都有個水花。”太後的聲音愈發輕，“先帝的後宮啊，争吵不斷，美人如雲，能留下名的就那麼幾個，哀家想，也隻有瑤華宮了。”

三宮六院的美人，能夠長盛不衰的又有多少。太後眼皮半阖，思緒愈發昏沉，一路下來，連碰到的都沒有，更别說請安了。

“待來年，也該熱鬧熱鬧，都過了半歲，讓皇後提前張羅，先小選一次，挑些皇帝喜歡的進來。”

太後撚着手上的芙蓉花，夏日裡開得豔，她精細的滋養，難免不會生其他心思。

松風點頭道了聲是，接着又說：“白蘭在暢音閣學習已有一月，是否要将她安排進去？”

太後轉了圈手中的花，“不必，先留着。”

“張氏那仔細着，莫讓她傷了謝氏肚中的孩子。”太後頓了會，“藥不用停，若張氏有了子嗣，指不定因此爬在商兒頭上。商兒她呀，太過善良，萬事都要哀家替她辦妥，哀家又能有多少時間，隻能保證下一位帝王，向着我杜氏才對。”

……

有了夏日的苗頭，鳳儀宮正準備前往避暑山莊的制度。

四妃中隻有德妃和戚妃幫襯在皇後左右協理六宮，張妃一心撲在肚子上，一碗碗的求子湯灌入腹中。

眼見左一個沈才人，右一個柔容華都有了孕，心中恨意被點燃。

“狐媚子，狐媚子！”張妃狠狠抛下手裡的剪子，‘劃拉’一聲，上好的蜀錦撕裂，“上次是她好運，本宮動不了她，還動不了其他人了嗎！”

“尚宮局前些日送了一串紅瑪瑙手鍊給柔容華，既如此，将本宮新得的那串，讓杏芝送去給沈才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