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品以上朝臣可參除夕宴會,對于臣子來言是莫大恩寵。
在京城中沒名沒姓,或許沒有柔貴嫔在,王公貴族都不會認識謝博士這号人。
在名流中排在最末尾,比起上次見面,謝博士鬓角上生了白發,謝夫人寫滿滄桑,頗為沒落坐在宴會裡最後一桌。
邊上是頻繁好奇打量的少年少女們,即便是朝臣寒暄也未帶上謝博士一家,身在繁華之中,所觀所聞,都是不屬于謝氏一家人的榮華夢。
帶來這場夢的,正是坐在大殿裡頭的女子。
謝博士不得不承認,他們能仰仗的,唯有這位主子。
宮裡妃嫔少,皇後精打細算每人兩月都能見到潇霁光一面,而潇霁光自也把水端了個平,自而今日宮宴上,并無宮妃奏樂伴奏,倒是一些臣子之女躍躍欲試。
潇霁光禦極一年,不出意外今年會挑一批新人進宮,而挑選得,也是這一批貴女。
再等三年大選,才會讓各州女子參選。
阿芙時不時逗弄奶娘手裡的孩子,大皇子從出生起便沒離開過溫室,今天是第一日出門,也是第一次見着其他人,難免好奇,睜着眼睛東張西望,見狀,便讓奶娘将大皇子交到劉慶寶手上。
“景樂比先前要活潑好動了許多。”潇霁光眼尾帶笑。
阿芙立刻接上話,“有皇上這位慈父貼心照顧,噓寒問暖,景樂知曉皇上心意,定然好得快。”
恭維的話聽了不少,但初為人父,第一次被稱作慈父,贊他細心的話卻是第一次聽。阿芙字字都說在他心意上。
臣子紛紛祝賀,大皇子因體弱為免早殇自沒在出生時賜名,今日是除夕,亦是滿月宴。
潇霁光眸光柔和:“朕的長子,朕望他安樂康甯,你們母子一塊福祉綿長。”
阿芙揚起一如既往溫柔地笑:“臣妾謝皇上。”
“有皇上在,臣妾母子倆定然平平安安,安樂康甯。”
這一代順了景字輩,可樂字并非絕好的字眼,安樂康甯看似祝福與美好,阿芙母子聖眷正隆,實際一個字也在告誡要她打消皇位的心。
阿芙得了長子,現在位分在貴嫔,若想再上一上,是要母憑子貴。
皇後笑意要比剛剛真誠許多,隻要沒愛屋及烏到先帝的模樣,皇後并不在意他有幾個寵妃。
她對柔音有愧,将這份愧疚歸于阿芙,她會在宮裡護着幾分阿芙,也基于權力不偏。
“尚食局做得魚湯鮮美入味,是用鲟魚熬制,各位妹妹都嘗嘗。”皇後端起一盅藍色花紋的湯碗,“宋嬷嬷是大皇子的奶娘,這碗送去給宋嬷嬷。”
劉嬷嬷受寵若驚,阿芙替宋嬷嬷謝過皇後,雙眸的視線一刻未錯過劉慶寶手上的大皇子。
太後目光如炬,将阿芙舉動如數收在眼裡,命松風接過劉慶寶懷裡的大皇子,拉過身邊的永安縣主,“永安可喜歡皇弟。”
阿芙笑容一緩,連忙答道:“永安縣主是景樂的姐姐,姐弟情深自然會喜歡弟弟,縣主若是喜歡,可以過段日子,等景樂學會走路了,再一塊玩也不遲。”
“瞧你緊張的。”太後嗤笑,“哀家問句罷了,大皇子既然還不能出門,往後這些宴人多眼雜,也便少帶出來。”
“臣妾謹記太後教誨。”阿芙揪着帕子的手用力扣緊,“是臣妾初為人母,太過緊張一時失态。”
太後先前緊着想将她的孩子帶走,阿芙不免胡亂思想,難不成是對方又有了其他點子,或是宮裡又有人有孕,還是看大皇子太過體弱放棄了。
見她過于緊張,蘭珩心細入微,将她微變的神色一一記在心裡,道:“那晚實在兇殘,若非皇上天命之人,柔主子有龍氣護體才能相安無事,可到底留了病症,大皇子自幼體弱,柔主子難免緊張。”
潇霁光聽後,餘光瞥了眼,太後霸道,話裡又帶刺,揮手讓劉慶寶将大皇子送了回來。
宴上交鋒,坐在另一邊的懷毓長公主也看清太後待阿芙遠不如之前和善,将身邊世子籠了籠,在心裡盤算着永安未來。
潇霁光不動聲色将自己手邊的魚湯給了皇後,皇後端起魚湯放在鼻尖,當下幹嘔了出來,太後見怪不怪,淡淡吩咐松風,“去請太醫來。”
“皇上,還是要多多注意皇後才好。”
皇後接過宮人遞來的帕子,捂住唇角,但喜色難以掩蓋,“皇上日理萬機,是臣妾第一次主持這麼大的宴會,近幾日緊張怕出差錯,許多未聞到魚肉味,才會反胃。臣妾一切都安好,皇上不必為臣妾費心。”
“你和戚妃幾人都是頭次主持宮宴,有什麼不懂不必強撐着,去找母後幫忙學習也不為過。”潇霁光淡聲道,“讓太醫好好看看,年後放松下來,莫要锢着自己,勞壞身子。”
見此症狀,座下妃子一時也坐不住了,阿芙看向景樂,再瞧太後的得意,當下明白,皇後反胃定是有孕了。
有了杜家血脈的子嗣,當然不用她的了。
好在她并非時刻順從,好在她提早防備,她不敢去想,若是皇後有了嫡子,太後可還會容忍這位占了長子名頭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