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潇霁光獨坐在養心殿的龍椅上,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案幾。
劉慶寶在跟前如履薄冰,眼下後宮子嗣單薄,這背後的人心狠手辣,害了慕容小儀的子嗣不說,還是趕盡殺絕的手段。
雖說蘭珩和阿芙關系親昵,但作為伴皇帝長大的大太監,劉慶寶不在關鍵時刻,絕對不會站隊。
“慕容小儀小産蹊跷,整個瑤華宮都搜了一遍,并沒有不妥的地方。”劉慶寶咬文嚼字,“蘭珩帶着人到禦花園搜查,許能發現可疑的東西。”
潇霁光沉聲道:“去太醫院,把今日給慕容氏診治的太醫都叫來。還有,把慕容氏的貼身宮女也帶來。”
劉慶寶領命而去,殿内又恢複了沉寂。潇霁光盯着燭火出神,眼前浮現阿芙那雙含着委屈卻倔強不肯落淚的眼睛。
長信殿的婉太婕妤決不會做出這等事,她受寵先帝膝下,宛若先帝幼女一般溫婉娴靜不争不搶,可進了他的後宮,當真變了性子,成了毒婦的模樣。
潇霁光輕輕歎氣,眼底閃過不易察覺得失望。
不到半個時辰,兩名太醫和一名面色慘白的宮女被帶了進來。
江太醫跪伏在地:“回皇上,慕容小主本隻是小産,臣等已用藥止血,可不知為何,子時突然血崩不止,像是……像是用了活血之物。”
他快到告老還鄉的年紀,若非年紀大經驗足,隻要涉及子嗣一事,不管白日還是深更半夜,都要被宮裡來的太監叫醒,這會兒還要和沒脾氣一般回皇帝的話。
要他來看,娶妻好是娶喜歡的好,像他們平民百姓就沒這些事。
“活血之物?”潇霁光眯起眼睛。
張太醫連連叩首,“臣等開的都是止血溫補之方,斷不會害慕容小主血崩,以至……回力無天!”
“皇上!”宮女突然哭喊出聲,“奴婢不知該說不該說,當初小主想換寝殿,是擔心貴妃娘娘……”
潇霁光眼神示意,宮女吐豆子一般将慕容小儀的顧慮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趙貴妃不争不搶,這說出來劉慶寶隻覺的是無稽之談,胡亂攀扯。
果不其然,潇霁光怒斥:“貴妃為人在宮中上下皆知寬和仁善,沒有證據冤枉主子,你可知是什麼罪名。”
“奴婢,奴婢……”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蘭珩匆匆入内,手中捧着一個精緻的口脂盒。
“皇上,這是奴才在禦花園的花苑中找到,問了白日候在邊上的宮女,正是舒小儀站得地方。”
潇霁光眼神示意,江太醫已經接過口脂,用銀匙刮下些許,置于白絹上,放在鼻下嗅了嗅,臉色驟變大變:“皇上,這裡面摻了大量麝香和紅花,若孕婦使用,輕則小産,重則血崩而亡!”
潇霁光臉色陰沉得可怕:“去長春宮,把她帶過來。”
——
長春宮内,舒小儀正對着銅鏡卸下發簪,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趙貴妃答應過她,隻要咬死柔充容,就助她晉位,慕容氏死了最好,憑什麼她一次就有了身孕,她要皇上的目光留戀在她身上,她不準柔充容日夜霸占着皇上。
“舒小儀。”劉慶寶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舒小儀手一抖,發簪掉在地上,她強自鎮定:“這麼晚了,公公來是還有什麼事嗎?”
劉慶寶:“皇上宣您即刻去養心殿。”
舒小儀忐忑不安,重新簪好發,捏住趙貴妃送給她的口脂,按下心神捂住小腹,都處理感覺了,貴妃娘娘不會讓她有事的。
而且,有這一步險棋在,皇上也不會處置她。
舒小儀鼓起勇氣到養心殿。
潇霁光臉色陰沉,見着她,将口脂盒重重擲在她面前,在額頭上留下一道紅印。
舒小儀半屈着身子,滿臉委屈,看到口脂盒後,臉色瞬間慘白:“這不是臣妾的。”
潇霁光冷道:“朕何時說過是你的了?”
舒小儀支支吾吾:“臣妾……臣妾……”
這盒口脂不該在這兒的,她不是調換了盒子,将這件收好了才對。
“太醫已經驗過,口脂裡頭摻了麝香和紅花,貴妃置辦的賞花宴上,宮女們都瞧見是你親手給她用的。”潇霁光的聲音冷得像刀,“謀害皇嗣,其罪當誅。”
舒小儀吓得癱坐在地上,眼眶濕潤楚楚可憐:“臣妾,臣妾也不知道啊,而且這個口脂,臣妾和其他姐妹也都用了,不都相安無事。”
“舒小儀手上的是什麼?”蘭珩眼尖,走到他跟前目光灼灼。
舒小儀被盯得不自在:“本小主手上是什麼,關你一個太監什麼事,況且皇上還沒說,你還能越過皇上為難本小主了!”
蘭珩失笑:“奴才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小主手上的盒子,和這個口脂盒的花紋好像一緻,這不都是為了主子的清白考慮。”
殿前太監在皇帝跟前伺候關系非比尋常,又是這個關頭,舒小儀趾高氣昂,并沒有半點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