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序的聲音出現了。

俞靈原以為ai合成音色已經跟溫序的音色有80%相似了，沒想到，在聽到溫序本人出聲時，她還是瞬間分辨出了其中的細微差别。

“你好。”

很機械的一句話，壓抑着某種沉重的感情，他似乎很不願意聯絡。

“你還在研究所嗎？”俞靈問。

那種壓抑感很快消失了，像是俞靈的錯覺。

溫序恢複了正常語氣：“在，招雲把我們拉入了未知的程序空間中，其他人暫時還未發現。”

這跟俞靈的猜測重合。

“那你選擇把我推出去，是為了我在外面方便你調查？”她問。

“之前是這樣打算。”

他說“之前”，這個用詞很微妙。

那現在呢？他不打算了嗎。

溫序說完這句話後再沒了後文，不過他不說，俞靈可以問。

她垂下眼，隻能跟聲音交流，實在不舒服。

“這麼久都不肯聯絡，你不好奇我的進度嗎？”

溫序語氣很沉穩：“聽上去你已經胸有成竹。”

“嗯，我可以暫時穿梭招雲記憶裡的空間，說不定順着那些地方，能夠找到逆轉輿論風向的辦法。”

“怎麼樣，要不要做個交易？”

俞靈已經想好她的報酬了。

可溫序卻低聲說：“從個人傾向上，我希望你不要去。”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拒絕合作。

她一怔：“不信任我？”

“不是。”溫序語氣又輕了幾分。

俞靈作為城防區最頂級的賞金者，基本上都是她拒絕别人。

可溫序卻說不希望她參與，聽他的語氣，拒絕并不是出于自大，那能是什麼？總不能是擔心一個不死者吧。

俞靈打算追究到底：“那為什麼不想繼續合作了，現在情況對你很不利。”

明明是找她幫忙最好的時候，怎麼可以拒絕。

想到這兒，她心情也糟糕起來：“還是說你輸不起啊，明明每次我要的報酬并不誇張。”

“可這次會對我有威脅。”溫序說得很直白，甚至對這份顧慮毫不加掩飾。

他直接道出自己的擔憂和弱點，仿佛已經預感俞靈會提什麼樣的要求。

俞靈不免冷笑一聲：“也對，在創世主眼裡，一切都是數據。你不想給我的東西，也是一團數據。”

明明是他将自己引來這裡的，現在又反悔不肯告訴她秘密了。

“那本書我看到了，”俞靈諷刺地說，“沒想到，造出萬物的創世主心裡想的是怎麼毀滅基地。你說其他人知道了會怎麼想？”

這些人如果知道溫序一直在研究第一基地覆滅的細節，會不會鬧得更瘋。

溫序并沒有被激怒，語氣仍然輕緩，像是在拖延做決定的時間：“研究滅亡不是為了毀掉什麼，而是找到人類能繼續生存的未來。”

“那你找到了嗎？”

“還不完全，不過我确實想重建一個新的基地。”

俞靈輕呵一聲：“那還不是想把第九基地滅了？”

她彎起嘴角，亮出笑容：“雖然這件事聽上去很恐怖，但巧的是我剛好站在毀滅那邊。”

“所以合作不？你重新考慮考慮。”她再次勸說。

溫序低低歎了口氣，聯絡網的音質傳輸質量過好，有種他就貼在俞靈耳邊歎息一樣。

他說：“剛剛說那些的意思是從私人情感上，我不希望你去那個空間，但如果你想，我會全力配合。”

“所以……你在害怕？”俞靈挑眉，感到新鮮。

創世主的恐懼，聽上去跟世界末日一樣。

然而，他下一句卻說：“我的顧慮在于，或許這次任務結束之後，你就不會再想跟我合作了。”

俞靈更不解了。

什麼意思？他口中的世界末日是她？

“為什麼？”俞靈知道他不會回答的，但還是一氣之下問了出來，随後又跟了一句：“如果真是最後一次合作，那你不是更應該打起精神來。記得要支付給我滿意的報酬。”

片刻的靜寂後，俞靈聽到耳邊沉沉落下一聲“好”，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接下來的時間，溫序給遠程ai下了數十道指令，包括但不限于整理裝備、收集武器。

俞靈跟随機械人的指引，跟一路撿金瓜子的小倉鼠一樣，毫不手軟地接過機械人找來的裝備。

不由得感慨，溫序這防禦所看着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地底下竟然容納了一個藏品庫。

機械人依照指令給她爆金币，她隻需要一個個收集起來，裝好。

溫序似乎是感應到了她這邊的雀躍，忙不疊出聲提醒。

“别光顧着拿你自己的，麻煩給我也帶一份。”

俞靈已經被喜悅沖昏了頭腦，随意道：“沒關系，反正我肯定死不了，實在不行我把我的防護服脫給你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