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似乎被氣笑了，短促的氣音在耳畔震動，随後呢喃了句“好了傷疤忘了疼”。

無論如何，溫序同意了借助俞靈的能力想，從招雲的程序空間出來。

俞靈嘗試着喚醒掌心的陰影，空間裡的明度逐漸降低，仿佛黑夜單獨降臨在了房間裡。

零零碎碎的畫面從眼前閃過，俞靈抓住其中兩個。

其中一個是CTT研究所裡，招雲躺着的實驗室，而另一個則酷似招雲記憶裡調查過的，擁有私人種植園的一幢住宅。

記憶空間開啟了，所有碎片後的世界她都能夠進入。

可是，要怎麼把溫序拉進來呢？

異能升級的檢測并不詳細，也不負責告訴俞靈使用方法。

在沒有說明書的情況下，她不得不謹慎些。

俞靈嘗試着朝CTT研究所那枚碎片中伸出手，一股異樣的波動流淌在空氣中。

正當她胡亂摸索時，一股力量控制住她的手臂。

随後耳畔響起溫序的聲音：“不要動。”

那股力量在加重，她能感覺自己皮膚底下埋藏的血管因承受壓力而突突跳動着。

随後，一隻手覆上她的手背，冷冰冰的，幾乎要将血液凝固。

她穩住雙腳，紋絲不動地踩在地面上。

四周更暗了，頭頂的黑色十分粘稠地流動着，涼意從碎片中滲出，如一把閃着寒光的尖刀，劈開這股濃稠。

在菱形裂口的白光裡，溫序從那枚碎片裡走了出來，平穩地落到地面上。

俞靈問：“裡面什麼樣子了？”

他松開抓着俞靈手腕的力度，隔着一層皮革手套，表層已經因低溫結了霜。

溫序周身帶着寒氣，仿佛剛從極地走了一圈兒，連音質都是冷的：“無需擔心，裡面的人其實感知不到空間的變化，隻會不停在那片區域裡兜圈子。”

就算感知到不對勁了，也最多産生一種鬼打牆的錯覺。

他另一隻手始終塞在上衣口袋裡，俞靈不免注意。

似乎是察覺到她打探的目光，溫序後知後覺地啊了聲，掏出手來，說：

“這裡有一個對我有利的好消息。”

幹燥的掌心仍然殘存霜雪的冷氣，攤平後，薄薄的密封袋呈現出來，是招雲千方百計要守住的機密芯片。

溫序從黑沉沉的房間裡精準撈來檢測儀，把密封袋中的芯片放置了進去。

芯片内容是兩份合并在一起的研究報告。

第一份俞靈已經見過了，重點在第二份。

似乎是對第一份報告的深入研究。

招雲被困在世特駿公司時，有了解到RUINBOW植物茶飲的事。

報告裡分析說，天然植物裡有一種成分能夠抑制異種血液成分催生的發狂念頭。

溫序的聲音響起：“來之前，我本來打算去研究所的植物培育基地看看，但那裡不知為何被封鎖了，連我的權限都無法打開。為了避免驚動研究員，我沒有繼續嘗試。”

溫序指着第一份報告說：“這個實驗在當時，招雲并沒來得及做完，她被派遣到城防區，回來後就被取消了進入研究所培育園的權限。”

“我不清楚她後來怎麼完成的，而且你看報告署名，她是以個人名義發表的，沒有經過CTT研究所。”

俞靈猜測：“招雲應該不想讓人找到花卉種植的地點。”

溫序點點頭：“畢竟，私人種植是違反基地規定的。”

所以現在隻能靠俞靈進入招雲的記憶空間，尋找有可能的地點。

溫序擡頭看着層層疊疊的空間碎片，問：“這些就是招雲記憶裡到過的地方？比我想象中多了不少。”

俞靈在拉溫序出來時松過手，現在碎片重新被打亂，浮動起來，她找得眼花缭亂：“這也太多了。”

陰影在她的掌心栖息，時不時發出咀嚼糖果的聲音，短暫的瞬間給俞靈帶來一種血液沸騰的錯覺，随後又立馬消失不見。

記憶碎片在漂浮時不會有任何聲音，仿佛所有的噪音都被隔絕在外面，就好像在水裡望着岸上的世界，眼裡明明有形狀，卻仿佛隔着無法跨越的屏障。

她好幾次在碎片中伸出手，卻沒抓到任何東西。

就好像在假裝品味汽水中消失不見的氣泡。

“俞靈。”溫序忽然喊她。

她在迷幻的光暈中閉了下雙眼，緩緩回過頭，對上漆黑中逐漸泛起藍色光澤的眼睛。

猶如一片深海，在她背後展開。

“招雲既然想把那處培育基地藏在記憶空間的某處，卻還是給我們提供了線索，應該是料到這個方法不會瞞太久。”

所以，能設置一道阻礙，就多添加一道。

這番話啟動了俞靈的頭腦風暴，她不自覺開口：“那如果這些空間中還存在了污染呢？”

污染程序又是一道難以解開的屏障。

分析出招雲的潛在邏輯，眼前的碎片們不再擾亂視線。

溫序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讓我嘗試一下？”

俞靈心領神會地走到他身後。

無形的壓力再度從頭頂展開，隻不過這次俞靈并沒覺得不适，反而有種潛入深水的自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