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招雲低落地說了句:“你是不是還不想跟極地玫瑰合作?”
“嗯,沒想好呢。所以暫時不能放走你。”俞靈低頭沉思道。
招雲又歎了口氣。
正好護士來查房,走到招雲身邊,照例詢問她的情況。
“3床病人,今天感覺怎麼樣?”
招雲一改“感覺很好,馬上能出院”的腹稿,偏頭咳嗽了幾聲,捂着胸口說自己胸悶,看着窗外的天氣,一點想動彈的欲望都沒有。
護士盯着她蒼白的臉色,問:“指标目前正常,很難受的話,需不需要叫醫生來看看?”
招雲擺擺手,臉色在咳嗽的作用下果真蒼白了幾分,她眼裡蓄着生理淚水,說:“不用了,就是太虛弱,讓我多休養幾天吧。”
“……行,”護士瞥了眼旁邊的俞靈,莫名覺得氣壓很低,“那家屬記得補繳住院費。”
俞靈應了一聲,目送護士出去。
她轉過頭來時,眼神有些無奈:“你該慶幸城防區沒接收過這種病例。”
不然以招雲這誇張的演技,保準露餡。
招雲擺爛道:“出又出不去,你還想我怎樣?”
“有件事我很早就想問你了,”俞靈收斂表情,“你那關于植物的研究,真不做了?”
“不做了不做了,”招雲擺手的幅度變大,“好不容易能歇下來,我還去工作,那真成牛馬了。”
“之前的實驗數據在研究所都有備份,研發藥劑的事情不需要我操心。”
俞靈:“真放棄了?”
“幹嘛,我很像那種愛給自己找不痛快的人嗎?”招雲皺眉。
“就是感覺,”俞靈也說不上來,隻能回憶着說,“覺得你既然能犧牲昂貴的程序空間送給養花人,不至于說放手就放手了。”
“原來你是在想這個。”
招雲說,幫助那個養花的女人,不僅僅是為了花卉研究。
最開始的時候,她甚至想過要不要向上級報告,但聽過女人的經曆後,她做出了完全相反的選擇。
“她說的那些讓我感同身受了。”
同樣是拼盡全力抵達精英區卻收獲滿滿失望的命運,招雲隻比她幸運一點點,就是還活着。
沒有信仰的人很容易陷入虛無,并不是說必須要崇拜某位神明,隻是找一個錨點,支撐她活得久一點。
對招雲而言,信仰曾經是她随研究組去北部時看過的極光,現在,則是極地玫瑰。
又過了一周。
俞靈輕車熟路地推開療養室的門。
招雲已經被轉移到普通vip病房了,這種病房的存在意義,有點類似于酒店。
隻要錢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一進來,她便打開話匣,講起近日聽來的新聞——關于精英區捕獲私自種植者的通報。
聽說,精英區守衛隊原本打算把女人關到海上監獄去的,畢竟私自種植天然植物,是個很大的罪名。
但是,那群玫瑰花種就像離不開媽媽的孩子一樣,從簡陋的房間轉移到實驗室裡後,反而頻頻枯敗。
出于迫不得已的原因,女人被送進精神中心進行治療,研究員會定期“邀請”她參與玫瑰的培育。
于是女人暫緩了去海上監獄的日期。
俞靈把這件事講給病房裡的招雲聽,招雲笑得很開心。
“那群自大的家夥,一直以來都是那樣,以為歸屬于基地前1%的群體就無所不能嗎?”
俞靈盯着招雲一閃一閃的眼睛:“你看起來恢複很不錯。”
“吃得好睡得好,畢業以後我再沒有過超過三天的假期,”招雲說,“雖然很可惜沒能抓住CTT的内鬼,但我想抓到了也沒用吧。那地方早就從内部爛掉了。”
“比起這些,你能不能跟我講講,在城防區該如何活下來?”招雲問她,“我總不能一直燃燒資金住在vip病房裡。”
俞靈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
招雲表情極為認真,她加入極地玫瑰後,一直沒有機會在城防區真正生活過,總是擔任卧底,扮演着不屬于自己的角色。
她想知道,如今的自己作為基地最底層的群體——非自然人類,該如何有尊嚴地生存。
而能夠給她指條明路的最佳人選,就是在城防區擁有懸賞榜一大魔頭名号的俞靈。
大魔頭本人還算耐心,手指抵在下巴上思索片刻,開口了。
“很簡單。抛棄道德,去争去搶,這裡很野蠻,是個道理講不通的地方,你最好提升自己的武力,或者掌握一兩樣讓人懼怕的技能。”
招雲默默聽着,點了點頭。
這番話本身就很“魔頭”。
俞靈繼續道:“不要以為你可以在這裡獲得信任和友誼。”
“這裡唯一能夠确信的,隻有交易。”
“交易?你是說……跟你一樣,接收懸賞榜上的任務,靠出入危險地帶來證明自己很強?”
俞靈抿了下唇,擡手示意暫停。
“倒也不是這麼絕對,你先等等。”
“或許……我知道一個對你來說不錯的去處。”